龙韶熙不信:“可漠然说……”
权倾尘打断他道:“殿下只是不想称了下毒之人的心,才谎称毒被清除了。”
龙韶熙嘀咕道:“难怪四哥会不相信。”
“这么说,下毒的人真的是四皇子。”
龙韶熙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权倾尘打断他道:“八皇子,您为什么还要为他掩护?他可是差点就害死了与您关系最好的七哥!”
见龙韶熙还是不愿意招认,权倾尘只好道:“八皇子?如果您不愿意指证四皇子,那么那两个无辜的下人就要被当作替死鬼了。”
“替死鬼就替死鬼呗,他们的死才与我无关。”
权倾尘这才了解到,最是无情帝王家。
“那八皇子可知,那两个下人是谁?”
“是谁也与我无关。”
“如果说,那个婢女是叶蓁凌呢?也与八皇子无关吗?”
龙韶熙惊道:“什么,叶蓁凌?不可能。八年前,叶家被抄,她被流放漠北。就算她还活着,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权倾尘见他不相信,便将他带去了地牢。
地牢中,叶蓁凌已经睡着了。微弱的烛光中,她的面容苍白,秀眉微蹙,似乎是身上的鞭伤还很疼,她不安的翻了个身。
那日在大厅上,因为叶蓁凌是垂首跪着的,所以龙韶熙并未能看清她的面容。此刻他站在牢门外,呆呆的看着她。那眉那眼,虽然已经大不似从前,但他还是能认出来她。虽然当年在翰林书院内,他们总是爱争锋相对,吵闹拌嘴,但当叶家出事了之后,没有人再跟他作对,没有人再跟他拌嘴,他的耳根子清静了不少,可他却开始怀念,那个无时无刻犹如一只喜鹊般叽叽喳喳的女孩。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他曾偷偷的求四哥画了许多的她的画像。一颦一笑,一嗔一痴,那些画像被他放在寝宫之中,好好的珍藏着。
上元节那天,她在孔明灯上写下的诗句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而他则写下诗酒趁年华。他们的趣味竟是如此的相似,他们的志向竟是如此的相投。只是可惜在叶家出事的时候,他虽身为皇子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多少个深夜里,他从失去她的恶梦中被吓醒。他不知道那个如此纯真可爱的女孩,是否能经受得住流放的酷刑。八年时光,如水漫漫,他不知道她是否还尚在人世。
而此刻,那个曾经令他牵肠挂肚的女孩却因他而躺在了这冰冷暗黑的地牢中,满身伤痕。一时间,喜悦、自责、难过、愧疚统统都涌上了他的心间,他默默的背过了身去,良久才道:“陌侍卫,明天随我一起去面见父皇吧。”
龙韶熙在皇帝和皇后的面前招认了在太子的药中下毒,也指证出了四皇子是罪魁祸首。这时,皇帝和皇后才得知太子所中的毒乃是天下十大奇毒之一的“一针见血”。而龙韶阳之前刻意的隐瞒,是为了保护阿布和叶蓁凌不受刑罚。他之所以想要保护他们,不单只是因为答应过权倾尘。还因为叶蓁凌和阿布也曾是他年少时的好友,还有叶蓁凌的父亲叶太傅曾是他的恩师,是他教会了他很多东西。当他得知元乐尚和赵芡瑶私自对叶蓁凌和阿布用刑时,他气得差点一巴掌就呼在了她们的脸上。
为此,他还冷落了元乐尚很久。
按天朝律法,谋害太子可是重罪,是要被判杀头的。但龙韶锦这位饱读诗书满腹才气的四皇子,深得许多朝臣赏识。因而许多人都联名上书,请求皇上免他一死。最终龙韶锦只被剥夺了皇子身份,被判终身囚禁。因有太子求情,龙韶熙也只被罚幽禁半年。于此同时,皇后派出了一支羽林卫前去雪域为太子寻找解毒的金莲。
夜间,贤王龙韶承、宦官高培盛及几位朝中权臣秘密聚集在宰相府的议事厅里。
权倾尘身着夜行服,蒙着面,隐身于屋顶。她轻轻的拿开了一片瓦,屏声敛气,附耳窃听厅内的谈话。从他们的谈话中,权倾尘知道了当年给父亲送去毒酒的人是元乐尚的父亲元尚书。当听到他们在议论权家当年的惨剧还纷纷的得意洋洋时,权倾尘心间大怒,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气息。
警觉性甚好的鬼魇,立时便发现了屋顶上有人。他一个纵身跃起冲破了屋顶,一把抓住了权倾尘,带着她落下了大厅。厅内明光烁亮,富丽堂皇,权倾尘一直隐身在暗处,眼睛瞬间还有些不适应。只听见脚步声大动,一排排的弓箭手和士兵将她团团围住。
权倾尘心里暗叫不好,一个鬼魇就足以让她难以脱身了,更何况还有那么的府兵。
高培盛望着她,声音虽然尖声尖气,却有一股令人胆颤的威严:“鬼魇,揭开她的面巾。”
权倾尘知道一旦露出脸来,就会将嫌疑引到太子的身上。她拔出了手中的剑,迎上了鬼魇。正在权倾尘与鬼魇打得难解难分之时,高培盛伸手至玉盘中摘下了一粒葡萄,漫不经心的放在了嘴里搅动。待葡萄鲜嫩的肉和汁都落入了腹中后,他再度转过脸来,那粒葡萄籽自他的嘴中疾飞而出,尺寸不偏不倚,正好从权倾尘的脸前划过……
权倾尘的脸在华灯下袒露了出来,她转过脸来震惊的看着高培盛,她没想到这个宦官的内力竟然如此高强。如果刚才的那粒葡萄籽是向着她致命的地方而去,那么她现在早已横尸在地。
龙韶承像是早已猜中她的身份,此刻并不惊讶,淡淡道:“这不是太子殿下的那位女侍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启渊倒是故作惊讶:“太子殿下的侍卫?难道太子殿下是对我这宰相府有何偏见吗?竟然派侍卫来偷窥!”
权倾尘见他们真的将嫌疑引到了太子的身上,便道:“此事与太子殿下毫无干系,是我自己自发所为。”
高培盛依然在漫不经心的吃着葡萄:“倒是一条挺护主的狗。”
权倾尘听他骂自己是狗,心中虽然很气,但现在自己沦为了他们的板上肉,也无可奈何。
高培盛云淡风轻的道:“既然她不愿说实话,那就废了她。”
鬼魇得令,劲集右臂,一掌向权倾尘拍出,权倾尘侧身闪避,却不料高培盛从座上一跃而出,瞬间就到了她的身旁,他一脚踢在了权倾尘的右腿上。权倾尘仿佛听到了右脚腿骨断裂的声音,疼得跪在了地上。
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滚落,她咬紧嘴唇不愿意发出一声痛哼。
高培盛望着她,眼里露出一丝赞赏:“腿骨在一瞬间碎裂,筋肉在一瞬间被扯碎,一个女子竟能将如此的剧痛强忍住,意志力果然惊人。”他蹲下来,用手捏住了权倾尘的下巴:“但刚刚只不过是小施惩戒,你若还不愿说实话,我有的是一万种痛不欲生的方式,让你说。”
权倾尘虽在强忍,但右腿的剧痛让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我不知道高公公所要的实话是什么,但我刚刚所说的就是实话。”
高培盛阴恻恻一笑:“是吗?一个女子还是不要嘴硬的好。”
龙韶承知道权倾尘身手了得,守在太子的身边是一大隐患,必须除之。但权倾尘只不过是个女子,而高培盛的手段是出了名的狠辣,便将脸转到了一旁,有些不忍再直视。
这时,大厅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公公站在门外高呼道:“太子殿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