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神医不忍让王步川为难,便道:“好了,陌侍卫就别再为难他了。就由老夫来告诉你实情吧。你这次病得很厉害,当我快马加鞭赶至这里时,你已是危在旦夕,离死亡仅一线之隔。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一向自负医术精湛。可我却没有把握,能够救得活你。传说中,长洲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峰山,山中长有一种稀世的药材,名为南枝花,有令人起死回生之效。也许只有采得南枝作为药引,才能将你救回。殿下便和漠然带领一千人马去峰山为你寻找南枝。可不知是谁泄露了我们的情报,戎荻大军知道了殿下的行踪。殿下和漠然因此被困于峰山,至今仍无讯息……”
权倾尘的脑袋像是被一记铁锤瞬时击中一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是一片空白,麻木得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
王步川道:“我们这几天也派出了很多人马去寻找殿下,但都被虎踞于半山的戎荻大军击败而归,活着回来的只有几个人……”
风雪在窗外怒号,如此恶劣的天气,权倾尘很清楚被戎荻大军困于峰山的龙韶阳和漠然,会面临着什么。是放下武器,沦为敌军俘虏?还是负隅顽抗,马革裹尸?以她对于他二人的了解,以他们一个身为禁军统领之子,一个身为一国太子,哪怕是冻死或是战死在峰山,他们的字典里也绝无投降二字。
权倾尘从容簟上站了起来,她的表情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冷静。可她的心里,早已万马奔腾。她对王布川道:“王步川,备马。”
白鹤神医忙道:“万万不可,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想去峰山救他们。可你现在还是一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此刻外面天寒地冻,峰山天气更为恶劣。只怕你还到不了峰山,就已经倒在半路了。”
王步川也道:“是啊,陌长史,白鹤神医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死神的手中将您夺回,您可不能再去折腾了。我们已向最近的兵营发布紧急勤王诏,命四方军队前来增援。相信四五天后,就会有军队来救援了。”
权倾尘道:“四五天?那我问你,殿下他们被困于峰山多少天了?”
王步川低下头道:“已经第九天了。”
权倾尘道:“如果我了解得没错的话,峰山并没有多大,也并无过多的森林植被,这样易攻不易守的地方,戎狄大军要找到殿下他们并不是很难吧。”
王步川道:“卑职知道,可即便如此,以陌长史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您去了又能改变什么吗?只不过是多去送了一颗人头罢了。”
权倾尘突然将眼神看向白鹤神医,白鹤神医那般精明的人,怎会不知她想要做什么,连忙摇头道:“别看我,我可什么办法也没有。”
权倾尘依旧盯着白鹤神医道:“白鹤前辈,我知道您有办法。您既然都能制作出改变人容貌的易容丸,那也同样能制作出让人身体快速恢复的药吧。”
白鹤神医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有易容丸的存在?”
这种药是八年前他的老友托他研制的,因为这种药的存在会威胁到国家的治安和管理,所以不宜泄露和大肆宣传,因而知道这种药的所在的人少而又少,而权倾尘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权倾尘道:“只要前辈肯答应帮我,我便告诉前辈。”
白鹤神医依旧摇头道:“不行,做这种事是违背自然规律,会折寿的。”
权倾尘屈膝一跪,向白鹤神医磕下头去:“前辈我求你了,殿下不能有事。如果他死于敌军手中,不仅对他而言是天大的耻辱,对天朝而言也同样是钉入史册的耻辱。”
白鹤神医表情很是凝重:“可如果要避免这一耻辱,你的牺牲很大,甚至是牺牲生命,你也愿意吗?”
权倾尘抬起头来,笑了笑,那笑容在白鹤神医和王步川的眼里,有些凄楚。她道:“比起殿下的安危和国家的颜面,我一个人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殿下能够好好的活着,就好了。”
或许天朝是对他们权家很不公,可那只是皇室所犯下的不公。而对于权家的倒台和毁灭,天朝的百姓至始至终都是无辜的。自祖辈起就刻于骨血里的保家卫国,自然也早已深深地烙印在权倾尘的骨血里。如果父母和大哥还尚在人世,他们也一定会赞成她的决定的。还有更为重要的是,她不想让龙韶阳有事。不管她的牺牲是什么,哪怕以命换命,她也要换他好好的活着。因为她知道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君主,他素怀济世之略,有经纶天下之心,会力挽天朝所面临的狂澜,救大厦于将倾,重新还给天朝一个太平的盛世。
这样的他,用十个她去换,也是值得的。
白鹤神医见权倾尘非常坚定,便转身去将药箱打开,从里面翻出来一个小盒子,将小盒子递给了权倾尘:“这里面的药丸,这个世界上仅此一粒。它是多年前我同我师弟白鸽一起研制出来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只是为了纪念我的师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得上它。这粒药丸不但能使你的伤口快速愈合,身体快速恢复,还会让你的功力大增。但凡事都有两面,你要享受它所带来的好处,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权倾尘起身将小盒子接过,她将盒子打开,一枚如鲜血般耀眼的红色药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喃喃道:“代价会是什么?”
白鹤神医道:“这其实是一枚毒药,它会时常侵蚀你的五胀六腑,发作之时,犹如剜心之痛。而你的身体不知道何时会被它摧残殆尽,常一点的话会是十年,短一点的话会是三年五年也说不定。而且没有任何解药,一旦服下便是无力回天。这个代价可是比让你一次性痛快的死去还要大,你确定要服下它吗?”
一旁的王步川都听得头皮发麻,十分不忍心道:“这药丸如此可怕,陌长史还是不要服了吧。更何况殿下要是知道了……”
权倾尘打断王步川道:“王步川,白鹤前辈,你们千万不能让殿下知道这件事。不但殿下不能知道,其他人也不能知道。就让这件事成为我们三人永远的秘密吧。”
白鹤神医和王步川十分震动,权倾尘牺牲如此大,却不想向任何人邀功,向任何人寻得安慰和称赞。这份为他人而默默牺牲自己的大义,试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权倾尘对白鹤神医道:“前辈,我还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白鹤神医此刻对于权倾尘很是赞赏,便道:“你说吧,什么忙老夫都一定会尽力帮到。”
权倾尘道:“对于八年前权家造反一案,我一直觉得他们是被冤枉的。所以如果……”权倾尘苦笑了一下,继续道:“如果我不能等到殿下登基,就请前辈在殿下登基之后,请他翻案,还权家一个公道。”
白鹤神医思索着:“权家?易容丸?”突然眸色一转,看向了权倾尘:我知道你是谁了。”
权倾尘笑道:“那前辈肯帮我吗?如果我撑不到殿下登基的那一天……”她的心里突然一阵酸涩。
活了大半辈子,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的白鹤神医,听到权倾尘的话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便伸手想要夺回权倾尘手中的药丸:“不如陌侍卫把药丸还给我,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