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凝挽轻笑,端了热茶喝一些。
“何良娣如今怕是瞧着太子妃有孕,赵氏的皇孙也没保住,这才坐不住了。”何家都想着叫何良娣在太子妃之前诞下皇孙,然而却被赵氏抢了先,她此前颇有抱养赵昭训之子的念想,如今不说男孩了,便连女孩都无,只有那么一个死婴,实在令何氏恼怒。
太子妃如今也有六月的身孕了,何氏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即便赵氏平安产子,大皇孙也未必就给她抚养了去。”前世的赵氏运气好,落入莲池后不久便发现了太子妃的意图,一路哭着赶往皇宫寻求姚皇后的庇护,大皇孙才得以平安,赵氏品级不高,大皇孙是由姚皇后亲自抚养的。
倒是杜绝了东宫里许多人的心思。
“何家看似光鲜,等过些年御史大夫致仕后,只怕荣华也到头了,许是因这何良娣才迫不及待。”李承徽之前是宫里的人,宫中人寂寞,宫外的事情一人知晓了,满皇宫便也明了了。
何家年轻一辈不中用,从前何家靠御史大夫撑着,如今便指望何良娣,许多世家大族很是瞧不上何家年轻一辈的,也就是御史大夫还有几分情面在,不致日后何家败落太快。
“何家是新贵,男子不上朝堂,靠女儿求富贵哪里能长久。”
何良娣只要不出差错,日后少不得是要封妃的,可若何家子第不争气,何家落败也就十几年的事。
“正是。”李承徽点头,她家里虽从不曾做官,但她进宫的见识也不少,做了小主子后,认了字看些书册,也比从前通透许多。
“对了,”萧凝挽看向她:“我从不曾听你说你家里的事,你家里可还有兄妹?”
李承徽放下了茶盏,“有位弟弟,只是如今也不知是什么样了。”
她语气淡淡,“家里贫贱,刚开始还好,父母还能养着我,后来弟弟出生了,家里越发过得艰难,弟弟四岁那年生了病,父母便将我送进大户人家卖钱,后来那家人失了势,遣散了下人,我这才一路辗转进了宫,到了如今这地步,家人如何,却再也不清楚了。”
许是年岁久远,幼年脱离父母做下等人,又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主子抛弃的那些惨淡日子,李承徽已能轻松说出来,再不起一丝波澜。
记忆里的亲人已经面目模糊,李承徽已不能想起他们。
萧凝挽大致能知晓李承徽从前过贫苦的日子,只是未料到她还有如此的遭遇,不觉有些心疼。
“日子只有越过越好的,从前的事已然过去了。”她轻言安慰她。
李承徽唇角轻扬,“是啊,如今我不就过得很好。”
她也不奢求将来有莫大的造化,如今这般便是最好的了。
午后,李承徽领着碧玉出了蒹葭宫。
萧凝挽亦回了内殿。
“槿禾,去库里取一百贯来。”槿禾得令,急忙便去了偏殿取钱。
“边关清苦,除了些御寒的衣物,还得备些放得久的吃食才行。”楠若一样一样的想着,莲禾在白纸上列些单子。
“良娣,京城有家珍馐楼,制了许多腌制的肉干,边关严寒,便可存两三年之久。”年绣今日一听闻萧柟要戍边,便连忙找了人询问。
“御寒的衣物倒不必出宫去寻,这肉干可是难得。”楠若一说,莲禾连忙又在单子上写上几笔。
除了边关将士,鲜少有人用肉干,萧凝挽此前并不知晓这家珍馐楼。
乍一听,很是心动,“你可知在何处?”
“知晓。”年绣点头。
“行,等咱们列好了单子,我明日便去灼华宫取出宫的令牌,你与成越一同出去。”
萧凝挽在一旁瞧莲禾写单子,想了想,又再说一些,莲禾又不知疲倦的加上去。
……
另一厢,李承徽领着碧玉已离了蒹葭宫一些距离,她踩着软鞋,缓缓走过已扫尽了霜雪的路。
“承徽,您心情不大好。”碧玉跟在她身侧,明显觉到了她不同于往日的沉默。
“人有七情六欲,哪能日日都快活呢,”她浅淡一笑,“陪我去含香阁走一走。”
碧玉虽疑惑,终究没问什么,陪着她一路踩着小道间的积雪去偏僻的含香阁。
“含香阁远离宫室,小道间的积雪向来是隔日才清扫的。”含香阁边上,碧玉躬着身子给李承徽拍蓬衣下摆的白雪。
“要来这儿,也就只有小道走得通畅,大道人多,我不想见人。”她自个儿抖了抖衣袖,“你快别顾着我了,你裙边也是好些积雪,快拍一拍,若都化了可就有得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