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听了此话，深深地看了白清姝几眼，只见白清姝眼里的光亮闪闪夺人，她眼前的白清姝似乎变成了另一个女子，容貌不同，气质不同，但同样是妙龄少女，一生还未有定数。

那年她还为刘太妃身边的小宫女，刘太妃入宫，也曾爱过那个紫禁城所有人向往的男人，也曾有过美好的年华，也曾这样说过，但求称心如意，可最后呢，年老色衰，子女散离，她眼中那些光亮也在那出不来的红墙里磨灭了，她陪着她走完了最后一程，刘太妃那一生，最期盼的就是称心如意，最终也是在冷宫孤苦一生罢了。

秦嬷嬷从回忆中醒过来，盯着白清姝道:“人生难有称心如意。”便向国公夫人行礼:“夫人，我明日晨起便上门教授两位小姐。”说罢后就推辞了要送出门的林妈妈。

国公夫人遣退了堂上站着的丫鬟婆子们，独留了白清姝和白清妤。国公夫人坐在首座，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清姝不是那等不顾家族体面的人，站在廊上，忽的就忆起父亲小时带他们外出打猎，以猎物相争传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事。

想起母亲在父亲去世后的辛苦劳累。是，还未注意到，母亲这几年鬓间的白发多了许多，弟弟尚且年幼，家中男丁稀少，旁系虎视眈眈，这些她都知道。

只这些年，她一直在等一个人回来。他是生是死还未可知，她只知道，那个人曾许她一生称心如意。

也许万物相生相吸皆有定数，是错过了吗。

只这些她想要的称心如意，如今便只有自己称心如意吗。身在这样的高门大户，她又为嫡长女，怎能如此自私，岂不有违父亲临终遗言。

想到这儿，白清姝抬起了头看向母亲:“母亲，好，姝儿愿意去。”

国公夫人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既盼着她答应，又见她真的应了，又是心疼。

白清姝答应后就转身出去了，明悦和皎皎见其步履蹒跚，慌忙跟了上去。白清妤看着堂上坐着的母亲，叹了口气也追了上去。

白清姝是沿着旁边的树林去了后花园的路，白清妤在转弯处追上了她，扶了扶她的胳膊:“长姐，你别害怕，妤儿去，长姐不必听母亲的话，林瑾哥哥还在等你。”

白清姝勉强勾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握住了清妤的手，“长姐不怕，长姐会保护好你的，只日后你我一同选秀，林瑾哥哥的话你不许再讲，这可是抄家的大罪。”

白清妤听此，缩了缩脖子，面上带了惧色:“不是吧，长姐，我不是这样的……”

白清姝看到面前毫无城府的妹妹，更坚定了自己入宫的决定，保护自己的家人，是她应当做的，这可是她从小长大的妹妹。

想到这，心底便甩了几分不开心，清妤又绞尽脑汁讲了些逗弄清姝开心的坊间传闻，见姐姐愁容渐渐消去，清妤才笑了，笑声回荡在这迂回的小道上，经久不散。

总角之年的小姑娘站在池塘边，嘴里吃着桂花糖，连脸庞上的笑意都是发甜的，背后那相仿年龄的小公子手里仍拿着些许桂花糖，憨笑的看着背对着他的姑娘:“姝儿，姝儿，你要一直陪着我，我一辈子给你吃桂花糖。”

姑娘的脸庞都发红了，嘴角的酒窝在那肉嘟嘟的脸上也更加深邃，姑娘转身看向了小公子，开口道:“我愿……”

话未出口，姑娘身后原本平静的水面扬起大浪，将姑娘拽入了池塘，姑娘不能呼吸了，姑娘更往下沉了些，姑娘心想:“我这是要死了吗？”

金秋时节，天气本不热了，白清姝从睡梦中醒来，气息有些不匀，帐外守着的明悦听到动静就走来掀开了纱帘。

边挽帘子边道:“小姐又做噩梦了？小姐答应了选秀这三月来，日日夜晚不得安睡，这噩梦做的愈发勤了，总这样怎么能行。白白坏了身子。”

明悦倒了杯水递到了她的手里，见白清姝喝完气息均匀许多，便也放心了，“明日就是大选，现在才四更天，小姐再睡会儿，等天亮了明悦自会叫小姐起来。”

白清姝躺了下去，脑袋却完全清醒了，三个月，已经连续三个月梦到林瑾了，总在小时候，总是桂花糖，也总不能相见。

明日，就要与妹妹同去选秀，世间女子美貌者甚多，有才情者甚多，她白清姝不是突出的那个，若得圣心，那她与林瑾便是再无瓜葛了，只望事事顺心，平安顺遂。

一大早，清姝便被叫起来梳妆打扮，只梳了普通发髻，也是她一贯喜欢的藕粉色衣物，眉间只淡淡一点，倒是清新脱俗，像个谪仙，不与万物争抢。

清妤的打扮与其性格倒是呼应，一身紫衣加身，只让人觉得俏皮可爱，这两姐妹，容貌相仿倒是给人两种亲近感。

拜别了母亲坐着马车去了紫禁城，进了那高墙之内，她们被嬷嬷们带着绕了花园入了储秀宫，选秀在储秀宫的大殿举行。

经过一层层的采选，留下来得以让皇上亲自相看的都不是俗物。眼下这些秀女都聚在花园里，等着太监叫名，有相识的便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说话，好生热闹。

白清姝拉着妹妹到了一僻静之地，好言嘱咐，生怕清妤那好玩的性子丢了体面，殿前失仪。

白清姝是这样说的:“恐出了宫都嫁不出去。”清妤心性单纯，倒是真信了，只那边嘱咐后，清妤动作便少了些，一直待在清姝身边，不似之前，与一众秀女们嬉笑打闹。

太监领着先前已见了的秀女走了过来，多数拿着花，只有一人拿了香囊，那些小太监们眉眼间已全是奉承之色，清妤凑上前来，手指戳了戳姐姐，轻声说:“姐姐，你知道她是谁吗？”

白清姝看了眼妹妹，知道她便是认识的:“是谁？

“是刑部尚书的嫡女叫韩嫣冬的，去年我带了禅悦去感恩寺游玩，便见过她，当时她撞了我，还颐指气使的。”白清妤嘟了嘴，见其神色颇带愠怒，显然是记了仇。

白清姝点了点头陷入深思:“那她能入选到不足为怪了，以后若一同入选，必得远离此人。”

白清姝还在想这事儿时，人群那边倒起了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