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姝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秀女们已围了些，在这儿只能见了中间站着那人插满珍珠钗环的发髻，似是刚入选的韩嫣冬。地上像是还有一人，但相隔甚远，看不清楚。

清妤拉了拉姐姐的衣角，开口说道:“看，刚入选，还在天子脚下，就出事儿了。”

说罢清妤便强拉了姐姐走近些去看，等走近了些，这才看清地上竟也是位秀女，那人似是晕倒了，身旁秀女大多旁观，竟无一人相扶。想来便是忌惮韩嫣冬罢了。

这后宫中人的所谓良善，人性凉薄，在这待选秀女中便已显露无遗。

韩嫣冬见来往人多了些，也是多少有些心虚，用脚戳了戳地上躺着的那人，手中的帕子已捂了口鼻，略带嫌弃:“哎，我可没动你，你别赖人啊。”

先前，韩嫣冬入选，正是心高气傲之时。本欲离宫回府，见脏了鞋袜，便想以此惩戒，彰显身份。捡了看上去最是软弱的女子，让她擦拭鞋袜罢了，谁知这女子刚弯腰竟晕了过去。

清妤见此般场景，便松了姐姐的手，走上前，将地上那女子扶起，道:“姐姐，快起来，天子脚下，尚未选秀，可不敢耽搁了前程。”

白清姝看着妹妹走上前，便知她这是惩恶扬善的坏毛病又来了，心里颇为无奈，只得在旁边看着，免得别人欺负了她去。

清妤扶起来那秀女后，左右看了并无伤势。就酸唧唧的冲韩嫣冬说:“若在宫外，尚能耀武扬威，现如今天子脚下，竟敢如此行事，”

韩嫣冬看清来人，嘴角勾了上来，一脸轻蔑:“我当是谁，原是白家二小姐啊，就是那个东大街没落了的英国公白府，就凭你，如今竟敢来管我的事儿。”

白清妤听了这话，正要开口以争，清姝见此等箭弩拔张之势，立马上前拉了妹妹到身后不让她说些不合时宜之话，警告的眼神让清妤瞬间便蔫了。

这才转身看着韩嫣冬:“白府没落尚且袭有爵位，连当今圣上也未曾下令收爵，姐姐可不兴逞口舌之快，恐乱了章法。”

一句话便堵的韩嫣冬无话可说，事实如此，英国公府虽没落，但也是先皇所封，比寻常官宦人家也高了层次。

方才倒地的秀女如今也缓了些，用感激的神色看着姐妹俩，微微行礼道:“姐姐们不必为我争论。不关这位姐姐的事儿，是妹妹打小身子骨弱，这才倒了地。”

方才韩嫣冬被白清姝姐妹俩堵着受了气，丢了脸面，一时倒有些气，见她开了口，便用手指了她道:“你，就说你，你是哪家的，看你这见不得世面的样子，便知是哪家不入流京官的庶女吧。”

那秀女听到她说此话，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庶女，是，便是庶女。韩嫣冬见她哑口无言，想是猜准了，便又出口一些听不得的话。

恰好此时赶上了太监来叫名，秀女们便停了话，只静等着。“翰林院侍讲之女林颜若，定国公之女宋璃……”只听得太监叫到宋璃时方才那秀女便走了出去。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寂寥无声了。

宋璃脸蛋精致，有其独特的韵味，只那身子骨倒是单薄的紧，走在太监身后，只可用那四个字形容“弱柳扶风”。这厢漫天暖风送来的花叶真真儿做了陪衬。

宋璃走了几步又转了身，对着白清姝姐妹微低了下头，只说道:“宋璃谢姐姐们相护。”说完此话便随太监跟着几个秀女一同去了。

白清姝看着妹妹那惊愕的表情，知是妹妹疑惑，便笑了:“那宋璃虽看着病弱，但观其礼仪举止皆是名门教养，这次选秀，必定早下足了功夫。”

清妤才回了神，呼了气，掩了惊讶之色。

韩嫣冬才是极尴尬的，她心里了然，自己本欲略施小惩，争个脸面，不想两次被堵了，又大骂了定国公家的秀女，颜面扫地，只匆匆离开了，旁人还未注意，她便乘轿子回府了。

这事儿也就这样结束了，秀女们也都散了各自说笑去了。

储秀宫大殿之上，皇帝端坐正中，太后随其一旁，相看了几回，只有些高官之女为着拉拢朝臣赐了留宫，皇帝竟无一人相中，太后也颇为着急。

看了上殿之人，太后指了指道:“那是你舅舅家的幼女，前些日子进宫我倒是见了，习得一手好琵琶。”

一旁的太监听此，看了太后指的方向，叫到:“定国公之女宋璃，年17。”

宋璃听到叫名，走上前行了跪拜大礼:“臣女叩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福寿安康。”

虽宋璃打小汤药不断，倒也不像病秧子，反而多年浸润，多了些药香气，闻着倒是独特。

皇帝只扫了眼，道:“宋璃，倒是人如其名，抬起头来。”宋璃闻言抬头。“倒是与四嫂有些想像之处，不愧为亲姐妹。”

太后听了，也笑了:“是，都是端庄的好孩子，依哀家看，不如封个贵人，留在宫里也好让哀家时时见着。”

皇帝略一沉吟，带了些试探之意:“既是定国公府，便封个嫔位也无妨。”

太后如此带了些笑意，压低了声音道:“进宫便封主位，天下人岂不说哀家以权谋私，皇上便是觉得好，入宫在封也是应当的。”

话说罢，太后和皇帝都笑了起来。既罢，太监便高唱道:“定国公之女，贵人位。”宋璃谢了恩赐，一行人等便退了出去。

走在出宫的道路上，宋璃却无半分喜悦之色，她与长姐怎可相提并论，她只是一个庶女罢了，姐姐是正妻，而她，即使入宫，也为妾。况且她还只是定国公府，只是太后的一枚棋子罢了。

储秀宫大殿上，白清姝和白清妤已经站立于此，皇帝听了太监叫名，倒来了些兴致:“英国公家的双生女。

叫名的太监会意便叫到:“英国公之女白清姝，年16，英国公之女白清妤，年16。”

清姝清妤一齐上前行了大礼，皇上看了这一对长相身材大同小异的人儿倒是有些稀奇之感，加之两人均是清丽打扮，看着人颇为舒适倒是与旁人不甚相同，问道:“平日里在家做些什么？”

清妤再次行了礼:“回皇上太后，臣女擅用萧，臣女长姐弹得一手好琴，臣女与长姐常在家中同奏。”

太后听了话，便笑道:“皇帝的后宫倒少有如此古灵精怪之人。”

皇帝转身回了是，手便指向了清妤旁边的白清姝:“那是长女？怎的上殿不发一言，可是怕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