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福附和道:“是啊,说是受了冲撞难产,如今倒也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了。”
太后轻嗯了声,便停话了。齐福又道:“昨夜安华殿养着锦鲤的瓷缸被人打碎,两条血红锦鲤都死了。”
只见方才神情放松的太后忽睁开双眼,未顾礼佛完毕,就伸手让齐福扶了起来。
太后沉思道:“现如今皇帝如何说。”
齐福扶着太后的手道:“皇上命人整装,过几日随皇后同去感恩寺为国祈福。”
太后轻笑道:“为国祈福?怕是要消波斯国怒气吧。”
齐福正色道:“是,皇上此事做的妥当,既不说泱泱大国惧怕一小国,帝后祈福,遭世人诟病,又平息了波斯国这锦鲤贡。”
太后向佛堂外走去,穿过绫罗帐帘,笑言:“后宫纷纷扰扰,如今可是要大变了。”
齐福疑惑道:“太后是说……”
太后正色道:“这锦鲤在安华殿照料的好好的,怎么偏在安贵人产子这晚出事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赶巧的事。”
齐福恍然大悟道:“太后的意思是,有人要在这上面做文章?”
太后摇首浅笑:“后宫纷纷绕绕,代代如此,身处后宫之中,谁又能独善其身。”
只见殿外一轮圆日缓缓向高空升起。
启祥宫得子,本应热闹非凡,赏赐鱼贯而入,来往恭贺人群熙熙攘攘。但如今后宫众人流传安嫔不祥,才诞下了皇子消损了锦鲤贡。因着这些,景象却是正相反的,稀稀拉拉的只几个宫人来往侍奉。
就连皇上也是晨起前来,见过四阿哥片刻,就赶着去上朝了。
安嫔(安贵人升嫔位)方才醒来,依仗在床边,面色苍白。如月在后殿看着熬好汤药才端了进来。
入内看到安嫔起来,忙走前去道:“主子,您刚生产完,身子还虚着,怎起来了。”说罢如月便怒着看向一旁伺候的秋儿。
“主子才生产,你怎么不看着些。”秋儿不过十几岁年纪,听到此也是慌着跪了下去。
安嫔笑言:“行了,是我要自己起来的,四阿哥呢?”
如月坐在床边端着那鎏金碗,用银勺舀了些边吹着晾凉边道:“乳母把四阿哥报下去喂奶了,待会就抱上来给主子看看。”
安嫔面色舒缓些,喝下了汤药,药一入口,眉头便苦的皱了起来。
如月忙道:“主子,可是苦的很,这是孟太医开的固本培元的汤药,您难产失血,必得饮着。秋儿,快拿杏脯干来。”
安嫔一手拿锦帕捂着嘴,一手叫住了秋儿,等苦味渐消,笑道:“哪有那么金贵,这药不难喝的。”
如月见此情形笑吟吟道:“主子生了四阿哥,便觉得什么都不苦了呢。”
安嫔就着碗一口将药喝尽,秋儿忙奉了一盏水上来。喝了水后,便催促着如月去将四阿哥抱来。
片刻,如月便抱着四阿哥来了。安嫔翘首以待,直至将这香温软玉抱在了手里,脸上立时就散发出了笑吟吟的光辉。
如月夸奖道:“四阿哥的哭声嘹亮的很,太医检查了,很健康。”
安嫔眼神看着这四阿哥,将胎发理了理心里忽想起一事:“皇上可赐名了?”
这如今四阿哥落地,安嫔便是想唤他一声,也不知从何唤起,总不能唤儿子吧。
如月也望着他,面色凝眸,好像皇上却是未曾赐名的,只能如实相告了:“皇上晨起来时您还睡着,见了眼四阿哥便说莫吵了您休息,就走了。”
安嫔内心忽沉了,想起另几位皇子,可都是出生便赐了名的,面色沉道:“是我着急了,四阿哥满月礼后,皇上自会赐名。”
如月见主子没方才高兴了,又想起一事:“主子,皇上昨日知道您诞下四阿哥后,就晋了您嫔位,主子现在可是正经的一宫主位了。”
安嫔的脸蛋轻轻挨了下四阿哥的小脸,内心却是不屑于关心旁的名分的。后宫女子能入这紫禁城不算福气,只有平安诞下皇子才算是福气。
她安玫眠如今便也是旁人羡慕的主子了,生了皇四子,皇后的宽宥之恩也是报了。
想到这儿,安嫔四下望了望殿内起了疑色:“今日殿内为何如此冷清,姐姐们没前来恭贺吗?皇后娘娘呢?”
此次安嫔诞皇四子诅咒了锦鲤消损,外头已然议论纷纷了,哪还有人敢来撞这晦气之事。如月面色一沉,也不愿说出真相,安嫔见如月欲言又止。
心下疑惑更深,语气着急了些蹙眉道:“有何事便说。”
如月见主子着急,也不愿欺骗主子,只得全盘托出:“昨夜四阿哥出生赶上了波斯国贡的血红锦鲤消损。”
安嫔面色一黑,怒道:“什么?锦鲤不是在安华殿里供奉着吗?怎么会出事,还偏巧赶在我的孩儿出生之日。”
旁边的秋儿听了也是面色难受,忍不住埋怨道:“是啊,现在外面的人都说咱们娘娘和四阿哥不祥,出生就诅咒了大孟与波斯国的情义……”
安嫔怒道:“你说什么?本宫和四阿哥怎会不祥。”
安嫔素日小心,离那锦鲤远远的,从不曾涉足安华殿,本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如今相隔甚远,还未躲过此事。
她的泪水已流了下来:“便是如此远离,本宫又碍了谁,要如此害本宫的孩儿。”
如月见了,心下难受,忙安慰道:“皇上昨夜就晋升了您的位份,可见是对这不祥流言不信的。主子心里宽慰些,总有办法的。”
安嫔轻摸着四阿哥的小手,软乎乎的,面色凝眸道:“本宫如今再不是孤身一人了。”
说到此话,宫女低头进内殿来报:“主子,纯贵人来了。”
安嫔一愣,复讽笑道:“纯贵人,她不怕我们母子不祥吗?让她进来吧。”
清姝拿着一鎏金锁前来庆贺,面色喜气洋洋。安嫔面上浅浅淡淡,内心便也是欣慰的。
命人热情的招待了清姝,收了礼,在殿内一处坐着。清姝惯爱孩子,便是仔仔细细端详了四阿哥。
笑言:“四阿哥面色红润,一看便是个有福的孩子,安嫔姐姐如今得了这么好的孩儿,理应高兴才是。”
安嫔听出了清姝的话外之音,面色感激的点了点头。安嫔生产体虚,清姝看过也没多坐,就告辞离开了。
侍棋代皇后去了启祥宫探望回来,禀了安嫔如今有些疯癫的状况,皇后听了只觉得惋惜。
侍棋蹙眉道:“如今安嫔和四阿哥困在这不祥传言中,娘娘也只能先将自己撇出来。”
皇后可惜道:“安嫔素日温顺,怀了四阿哥后又小心谨慎,谁知这锦鲤不祥,怎又将她和四阿哥牵扯了进去。”
侍棋心下也是不忍,却也只是可叹,寻着出路:“这安嫔娘娘总是个有福气的,如今也算是给娘娘生了一个小皇子,只要四阿哥健康,这不祥流言总能散尽,娘娘不必难过。”
侍棋复疑惑道:“奴婢方才出来时,看见纯贵人拿着贺礼,去了启祥宫。”
皇后凝眸,手下一顿:“纯贵人?她不怕那不祥传闻?”
侍棋摇首笑道:“或许是不信这些神佛之事吧。”
沐月也在一旁站着,此时却想到另一事:“娘娘可要收拾行装,听皇上那边传来的意思,不日便要出发去往感恩寺祈福了。”
皇后这几日可叹安嫔之事,倒真忘了安排这一事。
便笑着道:“安排吧,路途虽说不远,可本宫怀孕刚满三月,便也是要好好准备一番的。”
侍棋倒是担忧:“娘娘,不若以龙胎未稳为由推辞此行,也算是放心的。”
皇后蹙眉道:“胡闹,这是帝后之行,莫不让皇上带了其余妃嫔越俎代庖,方可保胎?”
侍棋忙请了罪。便下去与沐月一同整理行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