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祈福前日,皇上再次踏进了绛雪轩。此前皇帝曾说绛雪轩风水养人,便是对皇帝来讲确有其事的。
之前皇帝还小时,太后还是皇后,整日里忙着平衡后宫,又要防着他人,无暇照顾他。
那时他还叫寒妃为寒娘娘,寒妃无子,确是极爱孩子的,时常叫皇上前去绛雪轩吃些糕点,又命人亲自将他送回撷芳殿。冷了送衣,热了送清凉之物。
对皇帝来说,这绛雪轩不仅是风水养人,更是温情宝地。
后来寒妃被人陷害事涉巫蛊,这地方便被封了,直至帝选秀见到了清姝,她笑起来的样子极像寒妃。
这绛雪轩才有了新的主人。
皇帝到时清姝正教鹦鹉学舌,鹦鹉倒是个不认生的,见皇帝进来,连清姝手里的鸟食都不要了,只扑哧着翅膀激动的啼叫着。
清姝起时未见皇帝进来,还疑惑的轻怨道:“如今越是不清楚你的性子了,更是连鸟食都不吃了。若是你再不吃,我就去养另一只鹦鹉了。”
皇帝见清姝竟跟一只鹦鹉置气,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清姝这才发现皇帝进了殿内。想起方才自言自语的蠢样子,不由有些害臊。
只撇着眼瞧了立在门口的明月皎皎二人,轻声责怪道:“我这两个丫鬟好不懂事,皇上来了竟也不通报一声。”
皇帝走进殿内,慵懒的气息顷刻间袭来,边冲软榻处走来,声音随即传出:“你别怨怪他们,是朕不让他们通报的,何况是你自己跟只鹦鹉置气,才没听到朕进来。”
他坐至软榻上,拿起方才清姝用的食勺逗弄着鹦鹉。
清姝见了也坐下,见这小鹦鹉此刻就着皇帝的食勺吃的香喷喷,心下不由得不喜:“这小生灵果真是养不熟的,臣妾素日也并未亏待了它。”
皇帝笑言:“朕养了它几年,不免对朕有些感情,你只好好养着,朕常来看它,它便也认你了。”
清姝心下想着皇帝说的常来看鹦鹉,便好似欺负自己不懂似的,看人还是看鹦鹉一听便知。
很快清姝就听出了这话的话外音,疑惑道:“这鹦鹉是养过几年的?臣妾记得李公公来送时可是说这鹦鹉是新得的。”
皇上便装不懂了:“朕可未让李德全如此说。”就冲殿外喊起了李德全。
清姝生怕此事招惹了什么,只忙说自己听错了。皇帝一副老谋深算的表情,得意之色顿起。
皇帝询问道:“听说你今日去了启祥宫?怎么,旁人躲都不及,你还偏凑上去。”
清姝反问道:“怎么,皇上也信这些流言蜚语?”
皇帝勾起嘴角邪魅一笑:“朕是天子,怎会信这些。”
清姝浅笑道:“那便不必问臣妾这些了,臣妾自然也是不信。”皇帝见清姝神情沮丧,便不再提此事了。
忽转了话风,正色道:“明日朕便要去感恩寺祈福,你可想同去?”
清姝是一早得知此行是帝后同行,只觉得皇帝又是在逗弄自己,温声道:“为国祈福,皇上更是要为黎明百姓祈求上天怜佑,臣妾是后宫嫔妃,怕是不便同行。”
皇帝细思索了会儿,只点头称是,清姝心里还道这是皇上顺着自己的话走了下坡路,心里更是得意极了。
皇帝等了片刻又道:“安嫔平安生子,云贵妃也是不便在关着了。你与她素日不太相合,这几日朕不在,你躲着她些便是。”
皇帝此话一出,清姝便知之前云贵妃刁难自己一事,皇帝一早便是知道了的。想通这个,清姝只觉得心下难受。
清姝轻嗯了声下了逐客令:“皇上今晚翻的是信妃姐姐的牌子,此时也该去了,臣妾恭送皇上。”
皇帝就如此莫名其妙的被强制撵了出去,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站在绛雪轩殿外了。
皇帝转身正要再次进殿中时,只见殿内的烛光都熄灭了。皇帝一脸疑惑,才提步向宫外走去。
李德全见皇帝又不高兴了,跑了几步才跟上皇帝,小心翼翼问道:“皇上,皇上,慢些,这地滑的很,可别摔了。”
皇帝停步看向了李德全,蹙眉道:“你说她为何又恼了?”
李德全一脸无奈,自从这皇帝见了纯贵人,他每日被逼着回答些这情感问题,可是,他真的想大声告诉皇上,他只是一个太监呀,他怎么懂这些。
李德全心一狠,还是没敢说什么,又编造着:“皇上您英明神武,纯主子定日日想着,又怎会恼皇上呢。”
皇帝一听转头上了软轿,嗤之以鼻道:“你每日偏说些好听的唬朕。”
只吓得李德全连连解释,直说自己冤枉。
绛雪轩殿内,清姝窝在沉香木阔塌上,低声询问:“可曾走了?
皎皎进来亮了烛火,笑道:“走了走了。”
清姝反复确认道:“你可看清楚了,可曾走远了?”
皎皎再次点头道:“小盛子看着皇上转了宫道,去了信妃娘娘那儿。”
清姝才起身,心下一片轻松。
明月也在一旁笑道:“皇上今日前来,主子可是说了不少话。”
清姝一惊,这才反驳道:“明月别胡说,是他说鹦鹉是送我的,我又怎知是他养了那么久的。”
明月机灵的很,立时便学舌给皎皎听,清姝见了立时边笑边道:“不许如此,明月还是和府中时一样逗笑。”
明月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反收了,道:“近些日子的小姐,仿若回到了原先在府中时林瑾公子在时的样子。”
原先小时的她,性子也是和清妤一般的灵动,自林瑾走后这五年,她才开始变得清冷,变得孤寂。
连清姝都没觉得,如今入了宫,皇帝时常来看望她,又时常逗弄她,如今她的性子才活泼不少。竟也学会了顶嘴。
皎皎见清姝忽的又有些难过,忙用胳膊肘碰了下明月,明月这才知晓自己说错了话。
忙圆话道:“小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都愿意陪着小姐。”
清姝浅笑道:“不必如此小心,我不会怨怪你们。”
皇上是待她很好,可是她想要的称心如意他能给的了吗?
清姝带着这个问题做了一整晚的梦,惊醒又睡着,睡着又惊醒,反反复复。
晨起时清姝因未睡好,脸色蜡黄,没有精神,可今日皇上皇后出行祈福,妃嫔们皆要去午门送行。
清姝便硬撑着起来梳妆打扮,与清妤一同去了午门。妃嫔中除却告病的芸璃外都来了,连刚解了禁足的云贵妃都盛装打扮来此送行。
妃嫔们皆站在长阶上,可见出行仪仗前拥后簇,车乘相衔,旌旗招展。
皇帝皇后皆着盛装,皇帝眼睛一扫,便看到了仪嫔,叮嘱道:“朕与皇后不在,这后宫诸事便都交由你了。”
仪嫔正色道:“皇上皇后放心,臣妾定细心管理着。”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眼神又看向清姝,清姝面色照昨日更冷些,眼睛更是未曾看他。
皇帝原本轻快的身子顿时紧绷起来。原以为清姝近些日子态度软了不少,说话也多了些是个好兆头,如今倒是不比从前了。
皇帝心里倒是郁闷的紧。可已到此时,不便多说。时辰已到,皇帝皇后两人上了软轿,仪仗队浩浩荡荡离开了,空留余音。
云贵妃见帝后远去,忍不住调侃道:“仪嫔,你说这皇上把后宫权利交由你,是信任你呢还是不信任本宫啊?”
信妃内心不屑的很,回怼道:“云贵妃刚刚被放出来,此时便是耐不住了?皇上和皇后虽不在宫中,可太后娘娘还在慈宁宫呢。”
云贵妃心下一恼,想起自己如今虽是解了禁足,可尚未复宠,懂得不可因小失大,又让皇上恼了自己,便轻哼一声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