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玘与祈潋青梅竹马,自幼相交,从不曾在意礼数,她不曾跪过这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只这一次。
幽居东宫两载,受过无尽折腾,她都不曾对他低过头,哪怕明知道低了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穆玘记得清楚,当时祈潋的不可置信。
她也不曾顾忌他的感受,顶着他的目光就跪了下去。
“祈潋……”穆玘声音透着几分沙哑,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下来,“你让我去,好不好?”
为了旁人跪他。
祈潋眸光复杂,不吭声。
“祈潋!”穆玘语调都是压抑不住的哭腔,那种临到崩溃的绝望,她跪着往前膝行了两步,伸出手扯住他的手,“我求求你了,让我去好不好?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祈潋,祈潋我求求你了,谢妍和我关系最好了……”
说着说着她甚至语无伦次了起来,最后打着哭嗝看他。
纵使祈潋心再凉,再难受,也禁不住她这般的情绪。
最后还是点了头。
穆玘赶到太师府时,大门已经挂满了白条,正对着的厅堂旁挂着白幡,往日里生龙活虎的太师府死气沉沉。
她本来是跑着的,就那么忽然停住了。
穆玘看到厅堂内摆放着一副棺材,素爱红衣的沈乱破天荒的换了一件白袍,并未着丧服。
他只是跪在那里,长发未束,散落在肩上,艳丽的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往日里玩世不恭的姿态全没了。
穆玘只觉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心口一热。
“沈,乱!”
穆玘发了疯的往上去,照着他的脸就给了他一巴掌,下一刻就抓住他的领子使劲摇晃了起来,“谢妍呢?谢妍呢!”
沈乱眉头一皱,抓住她的手给扯了下来,大吼了一声:“你特么闭嘴!”
穆玘轻笑,带了几许苍凉的意味,她蹲在沈乱面前,一字一顿:“沈乱,我问你,谢妍呢?”
“哈哈哈哈。”沈乱似傻了一般,软了身子跪坐在地上,痴痴的笑了起来,笑中都带了无法言喻的苍白。
穆玘看着这样的沈乱,良久之后捂着脸,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下,打湿了她的手掌。
几日前刚下了一场雪,此刻依旧是冷得让人生颤,雪还未化开,放眼望去,硕大的院子里除了未化开的雪,还有白幡刺眼得随风晃动。
那个惯爱穿红袍的男子却穿了件白袍,跪坐在灵堂之上,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那是怎样无法言喻的绝望啊。
即便只是回忆,依然是透着悲伤。
一旁的棺椁里摆放着他们谁都无法割舍的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沈乱给穆玘讲了个故事,这个故事中道尽了所有的爱恨纠葛,恩怨痴缠。
就是这么个故事,让他泣不成声。
沈太师家的公子,自幼丧母,无人教养,玩世不恭,品行恶劣。
这几乎是盛京城所有人心中的定论。
可只有他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他的娘亲在他五岁时肺痨离去,撒手人寰,留下父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