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奏明陛下，骠骑大将军通敌叛国，贪赃枉法，证据确凿，罪犯滔天，诸此罪行举世难容。”

沈乱合了眼，神色是显而易见的疲惫，穆玘这才恍惚间觉察到这个从小到大都轻狂的不可一世的世家公子散至腰间的长发中，夹杂着几缕白发。

穆玘默了默，终究是不忍心。

她轻声问他：“她走了几天了？”

沈乱好看的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反应过来穆玘说得是谁后，微微抿了唇：“三天。”

穆玘这才注意到他脸色很不好，有些发白，薄唇也发干，眼底之下更隐隐透着青色。

他该是一直呆在这的。

穆玘叹了口气，继续问他：“之后呢？”

“我跪求陛下，行刑谢氏，以谢天下。”

说到这儿，沈乱微微顿住，眼中竟是流露出几丝悔意，他脱口说出的话是穆玘的始料未及与不可置信。

“行刑当日，我带谢妍去了，让她亲眼看着。”

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穆玘都快炸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沈乱：“沈乱你疯了！你是想让她恨死你？”

沈乱垂了眼睑，低垂的嘴角透露着几分悲凉，“所以，她死了。”

那日之后的谢妍彻底变了。

“沈乱你活该！”穆玘气得不行，她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

他有病啊？

他是不是有病？

沈乱不声不语。

良久他苦涩笑笑：“对啊，我活该。”

“可是穆玘，你和谢妍，你们谁都不知道……我有多期盼那个孩子的到来。”

“可是他明明，只差一点就能来到这个世上啊，他差一点就姓了沈。”

“就差一点。”

沈乱目光悲戚，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地。

他声音沙哑：“穆玘，你让我怎么不恨？”

没有人知道，他平日里对谢妍那么暴躁，可是他多希望她能有孩子，一个他们之间的孩子。

他承认他卑劣，他想要靠着孩子栓住她，他想要凭着孩子让她爱上他。

可是啊，他等到了孩子，孩子却离他而去。

他想要的爱……

直到她死，他也得不到。

她这一生都没有爱过他，她不肯爱他啊。

穆玘定定看着他，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悲戚。

她明白他的行为，可却不能理解。

之后，沈乱在她面前自尽。

他说他这一生放纵，一开始想要父亲的关爱，后来想要谢妍的爱，可到最后，他都没有得到。

他说他这辈子，都是失败的。

他说他要去陪她了，就算她再厌恶他再恨他，他也要追一追她，也许，可以赶上呢。

这个一生轻狂的公子，就这样闭了眼。

沈乱在她面前死了，是她来之前就服好的药，他算准了时间。

这一场曲终人散，甚是可悲。

穆玘出了府，就回了东宫，去迎接她的颠沛流离。

－－

从这漫长的回忆之中抽过神来，穆玘长舒了口气，眼底还带着一抹复杂。

今生的沈乱还是如前世放荡不羁，自以为是，她不知道她的话能不能劝住他，可她不希望这辈子他们还是同样的结局。

她不想看见谢妍再次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