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柒和李墨熠踏上了前去澧州的旅途。

澧州北有北府为力量屏障，南及西南雪魅一族核心，慕容王的驻扎地，南接江南富庶之地，可谓是除皇都以外，镜界第二都。

林柒每每想及此，都感慨若是慕容家族内部不分化，该是何等的权倾朝野。朝廷与江湖，都被他们拿捏的死死的。不过还好，力量的天枰没有完全偏向他们。

澧州比之皇城略偏西，木马车一路往西，看到的风光大不相同。密林渐渐多了起来，郁郁葱葱的，有着不同于上京繁华的一面。

“太傅，你说我们能不能一举拿下慕容世家啊？”林柒蒙在马车上，昏昏欲睡。李墨熠为她盖上一件大麾，黑色发光的皮毛很是柔软的包裹着她柔软的身体，很小一只。

“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他们已经布局了那么久，你也已经实现了他们的预期的实力，如今只剩全力以赴。”李墨熠不会说什么漂亮话，比如说“你一定能成功”，又比如“普天之下，舍你其谁”，就算是事实，却没有必要让这些话堵塞自己的耳朵，去影响自己的判断。

女人虽大多是听觉动物，听不进道理，可那些是真相。

林柒点了点头，很是无精打采：“当我从人界回来，所有记忆恢复之初，一度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可再记忆稳定后，明知镜夜利用了那么久只是为了激发我的全部潜能，到如今这般地步。利用我的，有天晴，镜夜，有那么多那么多人，也有你的一份，可我似乎没有那么难过了。”

“你说过的，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那个人。无论是上黄泉，下碧落，都能誓死相随。”林柒的目光聚集在李墨熠的手腕上的那串红豆，明明已经戴了许多年，有些豆子的红色外衣早已被磨损了，他却一直随身携带着。

他应该也是深爱着她的吧，虽然从未说明。除了那次“未婚夫”事件，她一直如同影子一般跟随着他，从未分离，也就没了相思苦，也没有相思后的情浓意切。

李墨熠和林柒，就是互相的影子啊，照耀着彼此的路，如魅影一般，如影随形。

“那你后悔吗？拥有足以撼动一整个境界的能力。”李墨熠突然问道，林柒的表情先是楞了一下，后面又倘然的笑了笑。

“为什么要后悔呢？我只知道我在做对的事罢了。”林柒停顿了一下，翻起身给李墨熠倒了一杯茶，然后一直盯着李墨熠用下那盏茶，李墨熠挑眉表示疑问。

“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林柒抿了一下唇，说道：“容华喜欢傅羽卿。”

“嗯？恶俗三角恋？”

林柒恨不得拿那件大麾打他的脑壳，不知道这个老男人平常都看得是什么，怎么如此接地气，莫不是看了什么民间话本子。

“不是，我把他劝回来了，不过这有点不利用工作的开展，毕竟我安排给他们是两个活，彼此分开，互不知道，却又能在无意之间精诚合作那种。”

这回是李墨熠想知道林柒脑壳子都想得是什么。“你又要两人有交集，又不能让他们知道，你这个行为有点像出门没带钥匙。”

“为啥啊？”林柒突然傻白甜化的眨了眨眼睛。

“没带脑子。”

这回林柒是实在忍不住了，以前没追到手还得顾及一下形象，反正现在自己混世女魔头的形象深入人心，也不用管那么多了。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掌拍过去，不过没加上魅影。

“你！我是让傅羽卿断了菱尚书的后方力量，如今菱尚书只是空有骁勇善战的‘普通’北府军，这样好办多了。至于容华，我让他跟着傅羽卿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使得出雪魅大法，不然你以为我真有闲工夫管他们两之间的破事吗？”其实好像是真的，不过林柒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李墨熠默默又喝下一盏茶，默不出声。林柒的气势突然弱了起来。

“所以，容华成功见证了雪魅大法的使用，还是百年来难得一次。”

林柒点了点头：“雪魅大法稀少，这是雪魅中人都知道的。可他们不知道，这雪魅大法只有继承了雪魅之主位置的雪魅才会，不仅稀有，而且力量强大，若是和我死拼，我可讨不上什么胜算。”

“所以，你利用了傅羽卿，饶是她那般信任你。”李墨熠淡淡的说着，林柒靠在车壁上，无奈的笑了笑。

“我把她的雪魅原封不动还给她，这世上本就没有掉馅饼的事情。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是这般躲在黑暗中的人。”

李墨熠握住她瘦弱的手腕，似乎没有力气一般的纤细。“你说过的，没有对与错。她在雪魅之主那个位置上，就不可能与血魅共存，她想让那些害过她的人都丧命，可她又是个死脑筋，他们虽害她，却也庇护了她许多年，是她自己选择的你，如果说真的有什么错，那只能是命运是亦然。”

“我删除了她部分记忆，除了你，这世上可没人知道我还修习过多年雪魅，虽然没她那般厉害，但在她身体孱弱之时，也算是个及时雨，她会反应迟钝，智商下降，都是我干的。”林柒坦白道，“她的雪魅大法激活这件事总会让那些雪魅族人知道，后面的事情，是让他们自相残杀。我用血魅激活了她的血性，她会狂躁，会易怒，变得像是血魅一般。而我，要见证最后的结果。”

林柒的眼睛燃起一束火光，诚然那是她曾经守护多年的好友，却也是这条路上必须牺牲的那位。杀戮的最后会激活人最初的本性，而傅羽卿终会有一天将苗头对准血魅，血魅这条路必须得走，而站在命运的天枰两侧，早就已经不平衡了。

天生王者，为王，只是摒弃玉的一点，没了高尚的品节，留下的只剩黑夜掩盖她的漆黑；而为皇，是在青天白日下暴露出所有的丑陋一面，无论有多么黑暗，她都无法享受白日。而她是为皇的那个人，注定有些人只能相忘于江湖，不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