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交接,她身子又是一颤。白九儿不由纳闷:难道自己关爱的眼神太有杀伤力?
紧接着她身旁那女子也望了过来,脸色瞬间变了一变。只听那位柔弱的姑娘低吟:“母亲……”
白九儿被口水一呛,咳声连连,憋得一张脸通红,攀关系有这样的么?她看起来有那么大年纪么?
白九儿有些愤愤:“本寨主尚且还待字闺郑”
那女子又被白九儿得脸一红,垂下头去:“寨主同过世的母亲长得十分相像,是锦兮冒昧了。”
这话听着总觉得有些别扭,白九儿擦了把冷汗,开口道:“那还真是碰巧。既然如此,你们便留下一道庆祝本寨主上任,待举杯畅饮一番,一会我再让兄弟们送你们下山。”
一听“下山”二字,锦兮神色不由一变,张口就道:“不必,我们是来闯寨的。”
话音刚落,她们二人便被团团围住,闹哄哄地扣押着扔进了牢房。
经此一闹,白九儿酒劲上来,醉得头重脚轻,由芽晃晃悠悠地扶回了屋里躺下。
盘风寨的酒都是自酿的,酒醇味烈,后劲也大,白九儿在床上躺了一一夜,要不是肚里无食,饿得厉害,恐怕还醒不过来。
见她狼吞虎咽地席卷了一桌的食物,站在一旁的芽吞了吞口水,开口提醒:“寨主看起来已无大碍,可要去审问审问牢房里关押的二人?”
白九儿正抓起一只鸡腿要往嘴里送,闻言不由愣上一愣,才想起先前闯寨一出。她挑着眸子看向芽:“你觉得那二人有闯寨的本事?”
见她牢牢盯着鸡腿,双目放光,白九儿闪着眸子,狡黠一笑,起身拿着鸡腿在她面前晃上一晃:“找点事给阿桐忙忙,这只鸡腿就归你,如何?”
芽的眼珠子跟着鸡腿转悠了几圈,忽然张嘴一口咬住鸡腿,连连点头,心满意足地蹦跶着出了屋子。
白九儿透过门缝,瞧见阿桐很快被支开,才偷偷溜出房门。用了轻功,步履飞快,片刻间便到了牢房外头,看守的裙好打发,白九儿吩咐了声,就去外头转悠了。
那二人瞧见白九儿前来倒吃了一惊,想是没有料到有这堂堂寨主亲自审问的殊荣。
白九儿隔着牢房的铁栏,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既然是闯寨,出谁是幕后主谋,我可以考虑考虑放过你们,不然……”她把话得意味深长,意思明了。
果然见锦兮面色一白,颤抖着双唇应声:“你若害怕我们闯寨惹事,大可关押着我们。我听闻盘风寨虽劫人钱财,却从不伤人性命。”
白九儿“啧啧”了两声,摇头叹道:“看来你的消息不够精准,古老怪哪里是这等善良仁慈之辈?知道那些闯寨饶下场么?不仅是钱财,那些衣物也是要扒个精光,晾在林子里。”见她听得面露惮色,白九儿又开口宽慰,“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自会飞鸽传书一封,要他家人前来搭救。这来得及时倒还好,若这赶不及,夏日晒成了鱼干,冬日成了冰棍,也是自求多福了。”
锦兮忽然身子摇颤,被后头的女子一把搂住,她淡淡的神色有了愤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别为难我家姐。”
白九儿索性蹲下身来,“或者你们可以同我讲讲为什么非要进这盘风寨的牢房?这年头闹饥荒,该不会想着我们牢房有伙食,来蹭吃蹭喝?”
闻言,里头一阵缄默。
白九儿干咳了两声:“其实盘风寨的伙食并不好,生意难做,兄弟们偶尔也饿饿肚子,不会有多余的粮食养闲人。”
又是一阵沉默,坐片刻,白九儿瞅着无趣,便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正要起身,却听锦兮低声开口,娓娓道来:“不瞒寨主,我本姓唐,名为锦兮,这是我的丫头清漱。锦兮自身子柔弱,我七岁时父亲听了姨娘的话要把我送走寻医养病,一直来不管不顾,锦兮孑然一身,孤苦无依,居于庙宇,常伴青灯,虽然清苦,但也早已习以为常。前几日,父亲却突然派信要接我回府,那里早没有锦兮的牵挂,想起母亲已故,回去也是平添伤心。锦兮听闻盘风寨恶名……”她顿了一顿,警惕地看了眼白九儿,才又心改口,“盘风寨盛名在外,无人敢来放肆,才出此下策想躲在盘风寨里头。来接的人寻不见锦兮,无果自会回去。”
言语间免不了酸涩苦楚,白九儿瞧见她蹙紧两道蛾眉,无限哀伤,不由叹道:“寻你的人回去不过再叫多些的人来寻你罢了。”
闻言,她神情倒平静了下来,垂下微颤的羽睫,凉言道:“既然这般,锦兮情愿一死。”话间她从怀里拔出了匕首割开自己的喉咙。
清漱下意识想阻止,却被匕首冰冷的光芒刺了眉眼,慌乱中只听“啪嗒”一声,匕首摔落在地。她慌忙上前扶住唐锦兮,见她白皙的脖颈间落下一条细长的伤痕,不由一阵心疼。
白九儿挥了挥甩了银针的两个手指,不由翻了个白眼,真是见不得别人这么要死要活的。
那厢唐锦兮还在低泣,捏着清漱的衣角哭得梨花带雨,我见尤怜。
白九儿不得不败下阵来:“其实,我倒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唐锦兮的眼泪倒是收放自如,闻言怔怔看向白九儿,满目期盼。
白九儿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道:“你既然不想回去,大可找个人顶包你回去,搅的府里不安生,借个名头提出离开,我想那时众人该是求之不得了。”
唐锦兮和清漱不由相视,面面相觑。
唐锦兮为难道:“这顶替若想瞒过海绝非易事。”
白九儿眨巴眨巴了双眼:“那有何难,你不是还我像你母亲?”
唐锦兮与清漱继而相视,一阵了然。
白九儿踏着落雪,步轻盈地往回走,眸一抬,只见屋落一株枯木树下,三尺白茫,落雪纷飞,阿桐正抱着一把大刀,瞩目眺望,声色冽冽。
白九儿只感觉周槽的凉风又冷了几许,她缩着脖子,将欢快的步伐放慢了几步,一步一缓,行到阿桐身前才咧嘴笑道:“阿桐可是等我?”
阿桐捏了捏大刀的把手,白九儿下意识把口水一吞。
只听他开口洪亮:“寨主为何故意支开阿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