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巨大的压力,方别头皮几欲炸裂,汗毛齐刷刷并立。
见到一丝希望的曙光后便拼命的抓住那一丝温暖。
不顾这群死而复生怪物的注视。
方别唰的一下便冲向前去,肩部巨大的力量瞬间将爆珠女士撞倒在地,两手紧紧扒在电梯门两边,一股作力将那一丝缝隙掰开。
“吼!”
回归大本营的死者不再伪装。
不可名状的愤怒点燃了所有死者的情绪,它们齐刷刷的看着强行逃走的那个人,真真正正的人,浑身上下充满着生机,跟它们有着本质区别的存在。
嫉妒?
愤恨?
还是不甘?
谁知道呢。
就好像死刑犯齐齐被带往刑场,前一刻的犯人们必当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共同的遭遇会让它们产生一种归属感。
可一旦,在执行枪决的过程里,检察官突然大叫“枪下留人”,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那人无罪释放。
又是否考虑过其他将被执行死刑的罪犯的心情。
再说,它们可不是死刑犯,而是已经死过的幽灵,像蒲公英的种子漫无目的的飘散,又怎能不嫉恨那名生者。
凭什么?
大家都经历过一样的痛苦,在绝望中哀嚎着死去,凄凉的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生命。
现在突然有人闯进了它们的世界,大摇大摆的逛了一圈,便随意的离去。
临走前,
还挥挥手,笑着说再见。
这不公平吗?
不公平。
“吼吼吼吼……”
负二层电梯里的一众死者,眼眸中尽是煞红,趁着他还走不远,一窝蜂的冲了出来,在黑暗中搜寻着他的身影。
趁着那个时机逃出的方别随时都能感到心脏的剧烈活动,死死的捂着嘴最小程度的减轻换气的音量。
“没有人,都不在,一个都没有。”目光快速的在太平间的床上浏览,方别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一具尸体都没有停放。
一般来说,被下达死亡通知书的死者会在太平间停放几天,以此来确保突发情况,以此确保不会危及假死状态的人。
如果这底下没有停放任何尸体,那只有一种可能。
他现在所在的这家医院,每一层,都游走着难以计数的死者。
库里的冷气不时的拂过方别全身,混杂着尸气的冷空气中无形增添了不少冰寒。
“呵呵,又来。”
似曾相识的一幕,激起了方别的不堪回忆。
不同的太平间、相似的境遇,又一次陷入了绝望。
更加绝望。
相比起来上回情况好了很多。
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在他的英勇斗争下,非但力证了自己的清白,还顺势抓了两名小毛贼。
“物是人非,不堪回首。”方别不禁感慨一番。
此刻的他犹如英雄迟暮,再也回不到年轻气盛那个敢打敢拼的年纪。
“哒哒哒。”
身后不断传来脚步,方别在黑暗中摸索着楼梯。
打算沿着楼道重新回到一层,只是刚刚踏进楼道,便听见“吧唧”莫名响声。
一塌软绵绵的东西从上掉了下来,一个脑袋恰巧从上一层楼探出,静悄悄的看着他。
呵。
方别迫于无奈向后退走,胸口无比发闷。
被包饺子了。
它们还没蠢到一窝蜂的陪他玩什么秦王绕柱的游戏,一部分乘着电梯迅速到达负一层,堵死楼道。
剩下一部分继续追击。
“嘭。”
稍作退让,方别立即关闭太平间的大门,反手锁死这间唯一安全的地方。
没有犹豫,见到不远处的病床,方别伸出紧握床脚,对准那扇木材质地的老式门推了过去。
“嘭、嘭、嘭……”
背部完全倚靠在床对面,方别瘫坐在地上感受着那群怪物的撞击。
每一次猛烈撞击,都使他的五脏六腑感受什么叫做翻江倒海,巨大的力道透过木门,打击着病床,最终传递到方别身上。
这次真要被搞死了。
方别欲哭无泪,凭着仅存的力气死死扛着随时会被攻破的简易防御。
豆大的汗珠刷过脸颊,滴在他面前的水泥地上,足有一大片这么多。
“咔咔!”
老旧的木式门终究抵挡不住那群力量异于常人的不间断撞击,一开始只是一小点裂缝,在最后几次碰撞下,大块大块的木料落下,整个地下层的空气中都弥漫着呛人的灰尘。
“咳咳。”
方别不自觉的干咳了几声,身子整个都松弛下来。
扛不住了。
哪怕没有被外面那群老乡带回故土,迟早也得因为过度疲惫活活累死在这。
就在方别已然放弃抵抗,任由它们准备破门而入,为所欲为时。
撞击奇迹般消失了。
他好奇的回过头去,只见木门的上半部分已经被撞出容纳手臂的洞,周围也几乎龟裂,只需轻轻一推便可进入。
可即便是这样,它们也不再继续。
方别不禁想到:“难道说这是变着法羞辱我?”
真就不跨三八线宁可做禽兽不如?
真就蹭蹭不进去?
如果这样的话,他可太愿意接受这种侮辱。
方别试图起身,打算从破洞瞅一眼,却在这个不慎重的念头出现时立刻将其扼杀于摇篮。
假设那些家伙就在门外等着他,甚至就等他靠近,打算一探究竟时再凑过来,来一个大眼瞪小眼,谁先眨眼谁是狗的游戏,多半能把他活活吓死。
“吱吱!”
太平间的一角,奇怪的叫声打破了某些人思绪。
相当微弱的声音,却在此环境中尽显诡异。
方别屏住呼吸,既然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倒不如摸清楚里面。
咔!
打开手机自带的电筒,强烈的白炽光让这间昏暗的太平间充满着光,许久未见光芒的方别揉了揉眼睛,尽量减轻强袭光的缓冲。
那阵莫名的鸣叫是从一处角落传来,那儿破了一个小洞。
方别耐着性子跟胆子半步半步亦驱亦随光线的前推而移。
很快,白炽光便降落在了发声物上。
见到眼前的东西,方别的胃部一阵剧烈翻滚,还好之前早就吐空了胃,只剩些胃酸实在呕不出来。
房内的角落上,一团黑色的绒毛此起彼伏呈波浪式滚动。
在那之下是大概十数只品种未知的黑老鼠拼命的涌动,一遍朝着不同的方向四散开,究其努力仍旧在原地打转。
“吱吱吱!”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这群哺乳动物的挣扎,无形的哀嚎。
灯光打在正中心,只见这群老鼠的尾巴不知怎的,围绕成一个绒团,打成难以解开的死结,其复杂程度就像随手塞进口袋的耳机线。
等下一次再取出来总会自动不同难度的线结。
而此者更甚,散发着腐味的众多鼠类,不管不顾的选择一个方向后便奋力挣扎,越是如此那团尾结就越紧,只会让它们关系更糟糕。
有的小东西已经按耐不住,暴躁的撕咬着同类。
通红的眼睛象征着发狂前兆,已经有老鼠的头被疯狂的同类啃掉,爆出的液体随着身体向下流,却只得让那团尾巴死结更是无法割舍。
恐怕刚刚的哀鸣便是有老鼠被同类杀害后的惨叫。
方别静静站在它们身旁,细想着这个破解难度略高于拆解十几根耳机线的现象。
“鼠王?”
凭着大脑的超速运转,方别回想起这个不知在哪看到的专有名词。
鼠王。
这并非是指一群老鼠在如此残酷的斗争中最后活下来的那只老鼠,而是指的某种罕见的现象。
当一群肮脏的老鼠被尾巴死死缠绕时,形成的这团巨型老鼠群的现象被称之为“鼠王”。
这同样是个从十六世纪起就流传在世界各地的都市传说,按照分类算作玄学。
动物学家们至今对这种罕见的现象持怀疑态度。
不管放在哪类群体,尾巴齐齐被缠绕在一起至死方休,属于物种迷惑行为。
只一会的功夫,便有一半的老鼠死于非命,剩余的同胞还在艰辛做斗争。
“吱吱吱吱……”
靠近墙壁,方别透过钢筋混泥土听到了更多这样的声音,脚底不经意感受到震动。
鬼知道这里面藏了多少黑老鼠。
“不好。”
预感到会有大事不妙,方别皱着门头看向木门,犯着嘀咕终于还是推开了。
门前的原主人们早就走个精光,不知去向。
沿着楼梯扶手,久违的回归医院一层,立于楼道口处,却止步不前。
空旷的一层楼成了过去式,黑压压的死者们仿若守卫领土的士兵,笔直如松,冰冷压抑的氛围让人觉得恍如隔世。
“吱吱吱吱……”
地下的震动让方别这种立在正中心的人深切体会到地震降至前的预警。
少说数以万计的黑灰老鼠痛苦的悲鸣,同属哺乳类生物,且生肖重合的他能实在感知到它们的痛苦。
前路已封,却退无可退。
不消一会儿,他同这些家伙无一列外会被涌如潮水的疯狂老鼠吞噬干净。
生死关头,死者团体内部明显躁动。
下一刻,从医院正门默契的分叉出一条延直方别这儿的空白道路。
一个浑身白色装扮的小姑娘低着头,浑然不觉的走来。
全世界的光在这一秒,尽撒她身上,在这个恐慌肆虐的瞬间,幸子成了最耀眼的明星。
她走进,拉住方别的衣角。
“睡不着,我想听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