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馆里的所有异常生命，在那一瞬集体将视线转移到方别身上。

充斥疑惑的神情。

就在十秒前，方别的生命特征开始流逝。

可本人却以极端强大的斗志硬压过窒息的绝望感，本已经扛不住的身体机能，硬在浴缸中多停留了那么几秒。

“噗。”

重新恢复感知，方别获得了身体的占用权，一个轱辘从缸里跳出，来不及更替衣服，趁着脑海中的记忆仍得以留存，火速赶往而去。

湿漉漉的水痕洒了一地，最终才在冰柜前停下。

“没错，就是这里，我记得很清楚，那东西就是在这附近遗失。”

几位员工目不转睛的盯着方老板，在他们的印象中，能够超越性命去获取的，必然对他而言相当重要。

这波强势的操作也实在勾起了众鬼好奇心。

方别趴在地上，不嫌弃黑灰结垢的柜底，伸手探入，一把狠狠将其抓住。

……

“所以……就是这个？”

幸子看了一眼，失望转身就走。

温医生则是端详着方别手中的物件，诚恳道：“给你一个忠告，上面的细菌很多，而且，被大量灰尘堆积，很不幸，它发霉了。”

那是一张遍布灰尘的蓝色十元钞票。

因岁月的洗礼而逐渐泛黄，破旧，却未因时间流逝丧失原本的价值。

方别紧紧攥在手里，心里暖洋洋的。

无论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必定比原来就有更加珍惜。

这就是方别费心费力的收获，他必须澄清一点，在这个探寻的过程中获得的快乐是远超最终收获，十元钞票只是附带品而已。

“你们不会明白的，这是我很久以前遗失的东西，别看只是小小十块钱，算上曾经遗失的十块，再加上现在获得的这十块，就是足足二十。”

方别很认真的讲解此钞非彼钞的区别，哪怕算上货币贬值，他也大赚了一笔。

男人的快乐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直到此刻，这种不真实的天上掉钱的好事终于轮到他了，可别提有多开心。

食髓知味，方别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迷上了这种体验。

超越现实的力量，太容易让人沉迷其中，难怪这么多人都希望玩游戏开挂，那是将本身建立于一种超然的地位，然后，为所欲为。

“不止是物品，按照她的说话，只要是我冥想的对象，还存在于现实的一切，也就是说包括人。”

想到此处，方别嘴角顽皮的向上倾斜了不少。

也就是说，他可以随时随地的探究任何人现在的生活状态。

以偷窥的方式，不，这就是光明正大的看。

这种能力不知道是多少男孩从小到大的梦想。

“开始。”重新等待心脏归于平衡后，方别再次潜入水中，这回尚未风干的皮肤二次触水却是减轻了许多冰凉，由四面八方而来的冷意也减轻许多。

下沉，不断下沉。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刚刚那次的尝试已然让方别熟悉了教程，这回则纯粹凭着心灵来感受。

这好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他逐渐失去意识后，模糊的感觉到快要沉入海底，那片幽闭的环境使屏蔽掉了所有声音。

这绝对是深海恐惧症患者的噩梦，不管如何挣扎，只如螳臂一般不堪一击。

溺水带来的失重感将心底的绝望暴露得淋漓尽致。

瞬间掌握了要领，方别开始在脑海中具现出那人的相貌、音容。

这次的寻觅对象是曲大少。

“唰！”强烈的失重感让方别小心翼翼，见到一丝光后就顺势而过，耳边也传来那边的声音。

“宝贝，我爱你。”

只听一阵简短而急促的对话在方别耳边响起。

接着便是一阵*****，光是音频材料极度少儿不宜。

待到方别打算离去时，却为时已晚，在他面前的更是一片不可描述的画面。

这种具有争议性的话题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

男女之间眼中管这叫爱的升华、键盘侠管着叫伤风败俗、而从生物学角度来讲则叫做繁衍生息。

而方别，则认为这是艺术。

曲大少跟上次方别见过的那位临终院的护士长不知何时凑在一起，难怪那家伙敢放心的让她陪着。

没再观望下去，他对这位大少爷的情感经历没有丝毫兴趣，真情实意也好，胡作非为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还没闲到去管人家的私事。

“那么，下一个。”

过了许久，方别才平息了脉搏的莫名增速，想到了一位已经很久没见的朋友。

一位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好朋友。

“按照步骤，开始下潜……闭眼……放松……感官同步……开始。”

如果幸子在这，多半要感慨这家伙的天赋异禀。

感官追踪的使用要比看起来复杂很多。

而这个人。

第一次足足花了十分钟，几次憋不住从浴缸探头而出。

第二次则花了五分钟有余，不过那是建立在头次的基础上，或许可以说是常规操作，运气好而已。

那么这一次的流程全程下来竟不到三分钟，这已经非正常人类能做的，即便只是最简单的憋气，常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适应。

或许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做某些事。

“进入。”

瞬间切换进冥想状态，得心应手的方别开始在脑海中建模，那个对他后半段人生仅此于曲杰的人，一颦一笑，不过转瞬便以成型。

“唰！”

此次依旧亮起未知光，只是与前两次比起来，却是黯淡许多。

大概是距离远近的关系，明显要比上回更难。

待在浴缸的时间有限，这也就杜绝了方别的某些疯狂的念头。

本来还想着如果可以无视距离，他倒真有想法跨越大洋彼岸，到达地球另一端，去到那个强大国度的最高权力中心完成历史性会面……

那场面，那景象，光是想想就让他激动不已。

断掉这个念想，方别仍努力的朝着那片光影飘去。

不知是今天多次使用这个能力，透支了精神力，强烈的睡意紧逼他的神经，没来由的困意不禁让方别的眼皮下垂。

剥夺感官的唯一缺点便是再也接收不到身体发出的信号，即便他试图咬舌，怕是咬出血来也于事无补。

“快、快、快呀！”只有调动某种情绪，才能让脑子继续保持清醒。

他开始努力回忆起刚刚的艺术画面，只是转念一想，便轻松击溃了止不住的倦意。

想到这些，一下就不困了。

“咦，那是……”

在闪现光影的另一头，方别巧妙的发现，一股跟他散发同样气息的存在，淡淡的黑烟环绕着那一处，却无法看清里面情况。

那团黑影的现身极其诡异，完全没有经过方别的冥想阶段，倒像是恍然降世，从一开始就出现了一般。

双方存在一段距离，只有不断靠近那团东西，他才有可能看清。

凭着直觉，方别能感觉到那团黑球携带危险气息。

按常理来讲，他似乎应该过去看看。

这就意味着，二选一。

感官屏蔽的时间有限，只能从中选一条。

“要不，就看一眼。”这种危险的念头根本没有经过方别大脑，转瞬便付诸东流。

他没有忘记原来的目的，稳住心神，便在心底开始念起那个名字。

“戴星月……戴星月……你会在哪呢？”

甚至连方别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埋藏心底已久的执念完全爆发。

那是，彼岸死亡体验馆最后一位创始人。

当初曲杰的不告而别让他很是受伤，但曲大少的意思很明显，不想再让他们继续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而另外一位创始人的悄然离去，直接在方别的伤口撒盐，硬是把他推向了最前面。那以后，不管通过什么联系方式都再也没联系过她。

直到上回，曲大少派人过来，通知他“彼岸”的股份已经完全转入他手，谁都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

着实让方别难受了一阵。

“这里？”

越是靠近，那边传来的画面就越是清晰。

位属虹桥，正是某位一姐靠着蹭合影红遍全国的大型国际机场。

而方别现在凝聚的位置则在国际航班处，他曾记得曲杰跟他提过，戴星月家里面也不支持她做这个，择日将送她出国曲念书。

在候机大厅外面，静坐在行李箱上的是一位褐色连衣裙的妙龄女子，年纪与方别相仿，戴着一副足足挡住大半张脸的墨镜。

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无形散发生人勿扰的态度。

“星月姐。”方别发楞了好一阵，喃喃念到对方的称呼。

一步一步一步，短暂的失神后，方别展露微笑，站在了那名不知所措的女子面前。

不知怎的，身体的掌控权像是不在他这一般，僵硬的身子连站立都难。

只是那双手，却是不自觉的轻触在那名女子脸上。

那一瞬间，端坐行李箱上的戴星月似有所感，摘掉墨镜后正巧与方别四目相对。

无形中，碰出了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