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寒冷习习吹来，悄悄地钻进温暖的屋子。况星桐站在桌子前收拾东西，一本一本地将翻译的书封好放入箱子里。收拾着，瞧见那本初学德语时的词典，鬼使神差地翻看，况星桐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但是，还是要放弃了……指尖在纸张间滑动，突然停在一个词上，况星桐的心似乎像是被猛地揪了一下，很是生疼。“SIE…SIE…SI……”这是？好像是如此熟悉，“SIE……”是？是！那天袁辰飏在她手心里写的就是这个词。况星桐突然想起她问的那个问题，她问他念什么？思念什么？他的回答是SIE？是SIE！

-你思念什么？

-你!

况星桐震了震，他思念的人是——是我？是我？不可能！不会的！他明明和我只是上下级关系，怎么会这么回答？思念我？不会的！

“别再离开我了，好吗？”况星桐想起那天袁辰飏反常的行为，再离开？明明只是初次别离，怎么是再别离？况星桐摇了摇头，决定还是不再想了，放下手中的东西，想要去休息了。

可越是不在意，心头的疑问越是在思绪里盘旋，翻来覆去，睡不着。

流光轩：

包间里空气静得吓人，偶尔有酒杯碰撞的声音，白色的液体在唇齿间流淌，一杯一杯，接触着最温暖的深情。

脸颊上染起霞色的红晕，薄唇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水珠。袁辰飏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原是酒精的作用，带着些隐隐作痛的胃，让原本冷静的人变得很是暴躁。

一旁的严梵一把抢过袁辰飏手里的酒，“阿飏，你闹够了没有？”突如其来的吼声有些吓坏了沉默的沈鸩。

袁辰飏转头，眯了眯微红的双眼，“给我。”语气淡淡的，但是听得出里面的不耐烦和不客气。

“你闹够了！”严梵一股脑地将桌子上未拆的酒拿了去，一是怕袁辰飏喝多，而是怕这些无辜的酒会遭殃。严梵是爱酒的人，自然是惜酒的。在他眼里，酒，是让人快乐的东西。

袁辰飏低了低头，不耐烦地说着：“别让我说第二遍。不然你知道后果。”言语里都是不客气。严梵没想到袁辰飏会这样和他说话，也不曾想到这样的他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沈鸩拉了拉严梵，“给他吧。”严梵瞪了沈鸩一眼。

“袁辰飏，我没想到你这么窝囊！”严梵“嘭”地把酒重重地摔在桌子上，他瞧见袁辰飏眼里的心痛和无奈。

说到底还是在一起长大的兄弟，严梵气归气，还是坐下来陪袁辰飏喝酒，两杯陪一杯。沈鸩喝了几杯就走了，只留着严梵和袁辰飏。

“阿梵，我对她，无能为力…”袁辰飏笑了笑，抬手饮尽杯中的酒，“无能为力啊……”酒精炙热地侵蚀着身体，一遍一遍，以痛换爱。

严梵按住袁辰飏的酒杯，“阿飏，试试去强求吧。”

不知道是喝了多少，留在袁辰飏脑子里的都是那一杯杯白色的液体和那一句“强求吧”。

后半夜的失眠让所有的思绪停留在一处，身体的疲惫在天明后显现出来。况星桐迷迷糊糊地醒来，摸到震动的手机，接通电话。

“喂，爸爸。怎么了？”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许是没有睡好的原因。

“若若，你奶奶又昏倒了，你快来。”电话那头是焦急的声音。

况星桐瞬间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匆匆拿了件衣服就往医院赶，到达医院却不料被告知奶奶已经转院，说是朋友帮忙转院的。胳膊上的外套搭着，透着些冰冷的气息。

电话再次响起，“喂，爸爸？奶奶转去哪个医院了？”况星桐焦急地问道。

“来袁氏医院，奶奶在做手术。”电话那头，不是爸爸的声音，反是一个哑哑的男声。

赶到袁氏医院的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况星桐才确认了那一个哑哑的声音。迎面走来的高大身影让况星桐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爸爸，奶奶怎么样？”况星桐转身去问。

“辰飏找了最专业的程医生。”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让况星桐有些不自在，辰飏？！是袁辰飏吗？

“奶奶不会有事的。”袁辰飏自然地贴在况星桐身后，“你放心。程医生是最专业的。能治好奶奶。”

况星桐不自觉地躲了躲，隔了一段距离，但却能依稀闻到袁辰飏身上的酒味和柠檬清香。袁辰飏注意到了况星桐的小动作，又是故意靠了靠。

等了不久，奶奶就从手术室转入病房。手术很成功。虽然奶奶年纪大，但是身体底子好，术后恢复的预期也是乐观的。况星桐让爸爸陪着奶奶，跟着袁辰飏到天台谈话。

身上淡淡的柠檬味充斥在鼻尖，无声无息地钻入心肺。“袁辰飏，你这是什么意思？”况星桐并不是很客气地看着袁辰飏，她不是很喜欢别人帮忙，甚至还是个不算熟的人。

“我的意思不够明显吗?帮你啊。”袁辰飏单手插兜，唇角扯出一抹微笑。况星桐有点惊讶，这个不苟言笑的人居然在对着她微笑。

“这个人情要我怎么还你？”开口依旧是不冷不热，右手却不自觉地暴露着自己的焦灼和无奈。确实，况星桐还不了这个人情。若是还情，不妥；若是还钱，不要。况星桐实在想不出要拿什么还这份人情。

况星桐思绪有些乱，面对袁辰飏，她总觉得这个人能看透所有的心思。

突然，唇间一热，一个带着淡淡的酒精味混杂着柠檬味的物什附着上来，一只温暖的手生涩而深情地抚着自己的脸颊。况星桐铆住了劲想要推开，却不料这深情的主人解开了对她的桎梏。

“这样还，就好。”说着，朝门走去。

“袁辰飏，这个人情，我会还你。”况星桐朝着背影喊到。从口中说出的话，似乎也带着一丝丝柠檬酒精味。

况星桐，这一次，我偏要强求。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执着，明明是求不得却不舍爱别离。若是为爱诵一千年梵音，能否赐予一世的情、一世的暖？

寒冬的阳光熙熙松松地撒进病房里，暖暖的，留下了一种柔和的味道。床上的病人动了动，大概是刚刚做了手术的原因，嗓子干哑得说不出话来。手指动了动，惊醒了床边的人儿。

“奶奶？你好些了吗？”况星桐关切地问道，老人伸出手拉了拉况星桐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

奶奶病倒了，意味着很多事情就越来越要加紧处理了。况星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10：00pm，医生给况奶奶检查了一番，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奶奶休息后，况星桐坐到走廊上的椅子上。

咖啡馆：

浅灰色的指甲轻轻地敲击出清脆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投入了所有的心血。伸手拿起一旁的咖啡杯，细细嗅了嗅，放在樱唇上抿了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坐了个人。白澈薇抬头，撞入男人的眸里。微陷的眼窝下藏着一双明眸，尽管瞧不清里面的神色，但是依然叫人喜爱。

白澈薇摸了摸键盘，想要打些什么东西，但是迟迟打不出来。对面的男人轻笑一声，“还有白作家写不出来的故事吗？”说着，顺手摸来了白澈薇的咖啡。尝了一口，有些苦，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但还是咽下去了。

“阿碧，若若的奶奶……”

“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来和我说若若？”白澈薇挑了挑眉毛，有些不悦。“阿鸩，你要是喜欢若若你就去说，好不好?不要躲躲藏藏，要爱就告诉她呀。”

沈鸩看了看窗外，“阿碧，你也取笑我吗？我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着，拿起咖啡又喝了一口，好苦。

但似乎只有这样的苦才能抚平一点点心里的苦楚。

白澈薇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食指一动，敲出一行字来——

就是猜不透的心，才意为装傻。

白澈薇伸手附在沈鸩的手背上，大拇指不自觉地抚摸着他的皮肤。似在心疼，也似在安慰。

沈鸩摸了摸自己的尾戒，“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等下去不会有结局的。”况星桐说着。“我乐意。”这么倔强的回答，却偏偏藏着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心痛。

况星桐看了看沈鸩的戒指，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花纹，简单但是高贵优雅。况星桐记得小时候同沈鸩一起玩的时候，在他的家里似乎也见过类似的东西。虽然这算不上是很时尚，但是有独特的气质，任何人模仿不到的气质，但是似乎和沈鸩的气质很是相符。

“你还记得她吗？这么多年，你家里人还是不让你……”

“你的眼睛有一点像她，我……”声音有些哽咽，“可不可笑，我已经不太记得她的样子了。”沈鸩知道况星桐不喜欢说她像别人，但是大概是几分的相似也算是一种相思的寄托。

况星桐笑了笑，伸手搂过沈鸩的肩膀。“别哭，大哥罩着你。觉得我眼睛好看，就多看几眼，说不定你就把她盼回来了呢。”沈鸩抿嘴一笑，“那敢情好啊。大哥，你以后可得给奴家做主呀！”

就是一会儿，眼前的人就又变成了那个爱嘻嘻哈哈的男孩。没有谁知道，大概也只有况星桐明白，这一场等待是多么漫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沈鸩掏出耳机来戴上，里面放的是《就算没有如果》。温和的曲子在耳畔回响……

就算没有如果

真心无法诉说

那思念也会缀满月色融进泪的温热

……

那离别的伤痛像箭刺在心口

回忆中泪湿透了清风

……

就算是无尽的等待，也总是有人愿意，哪怕一辈子。投进自己所有的爱，所有的耐心，只为君一次回眸，用尽所有的相思温暖那颗别离已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