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逢在山丘那边的长椅上坐下,她想象着海底,想象着落雨的时候的窗户。她的脖子上,从来没有摘下那颗黑色的珍珠,她的口袋里装着精美的木头盒子,里面原本有纸张来着,只是冯逢嫌碍事拿出去了,现在这只木头盒子里放着几个夹子,稀碎的彩色宝石,稀奇古怪的符号镶嵌在不同的夹子上。
冯逢把夹子握在手心里,眼泪掉在木头上的声音像只有自己在黑暗里才能听到的心跳声,那么闷,那么沉。好像那时候应该捡一片枫叶的,能看到日本的一切,能看到他。冯逢说,这个孩子是她答应柯子承的,可是柯子承答应她会回来,却没有兑现,就像她的妈妈说她会好,也是骗人的。
医院那里,柯妈妈回病房没看到冯逢,去询问了护士台才知道冯逢出去了,柯妈妈打电话给冯逢几次都没人接,急得立马给柯子绪打电话,没有人知道冯逢去哪儿了,他们立刻派人去冯逢可能去的所有地方找都没有找到。
柯子绪开着车在伦敦沿着街道一条一条的找,他的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结合着冯逢之前的种种行为,柯子绪紧张的战栗。柯子绪忽然想起他和冯逢说李稳稳要来的时候,她说过的那个“正好”,那是什么意思?
在他们所有人都找不到冯逢的两个小时以后,柯子绪接到一通电话,来自伦敦郊区的一家医院,问他是不是冯逢的家属,说冯逢下午自杀被人发现送到了他们医院。
她坐在夕阳下边,把木盒放在口袋里揣好,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一把刀,面无表情的划开了左手的手腕,竖着割的。血,原来真的炽热,生命流逝对于冯逢来说是追随,是渴望,她好想要那个梦,那个她生孩子的时候做的梦,或许只要再回到那个梦里,柯子承也会回来的。
柯子绪一路猛踩油门到了那家郊区医院,顾不上风度素质冲到护士台问冯逢在哪里,护士也收受到了惊吓,不停的重复现在冯逢已经没有事了,还好那位送她来医院的先生发现得早,缝了二十三针,输了血,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
护士走在前面,柯子绪进了病房冲到冯逢床前,她这样面色惨白像是死了的样子,几乎让柯子绪有了心理阴影,她手上缝合的伤疤已经缠上纱布,但是柯子绪能想象到有多么触目惊心,她是那样一个怕疼的人,连割了手指都怕疼的女孩子,居然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了这么长的伤口。
冯逢是很怕疼的人,有次喝多了酒她自己说的,她怕疼是因为这个世上除了她爸爸已经没有人会心疼她了。她还说害怕死,因为死了什么都没了,她还说过她看到书上讲自杀的人会下地狱。
柯妈妈他们到达的时候,柯子绪跪在冯逢病床前,他撑着额头,他真的累了,他不是柯子承,经受不起这接二连三的压力。
“子绪,冯逢没事了么?”柯妈妈扶着病床扶手。
“嗯,醒过来就没事了。”柯子绪撑着病床站起来,他双腿发飘却要往病房外走。
柯子绪开始知道为什么冯逢那么讨厌医院,如果有个地方总在用它的性质威胁着你,那么惧怕是自然而然的。
柯子绪快走着要逃出医院,他用全力推开医院大门之后,在这破旧的医院前的空地上看见了一个人,那人的眼睛终于像滚热的开水,不再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