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是不是已经和小丫头说过长孙昊一事?”沈墨池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这么大的事,以那小丫头的脾气,怎么可能安安静静地听他解释,她早冲去抓那位脑袋被炉踢的太子殿下了!
长孙曦摸摸鼻尖,“这件事我本想和先生说的,都打算让无谋去传信给您的,结果您先一步回来了。”
“那她的意思是什么呢?”沈墨池此刻终于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女大不中留”。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要么半途而废,她收拾收拾走人,要么按原计划,还是我以大梁太子的身份称帝。”
沈墨池明显不信,“就这样?”
“就这样,她最后的话是希望我们都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再重新商谈此事。”
长孙曦和林玥儿坐在暗无边际的迷宫里各怀心事,无言相坐良久,最后得了这么一个结果,他当时是妥协了,先让月儿安心三月,但至于事成之后再反悔,月儿也没办法。
沈墨池纠结地皱眉,负手来回踱步,最后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殿下,老夫有一事不明,为何您要做此抉择,这个问题当时老夫也问过,但是殿下那时以游山玩水惯了,不愿被束缚在高座之上,来搪塞老夫,现在既已把话挑明,殿下可否说说真实目的?殿下不是个为了闲散山水而负天下之人。”
长孙曦轻轻摇头,“先生为了月儿的未来考虑,希望事成以后,她能远离朝堂之争,我猜是因为林致远的前车之鉴吧!”
沈墨池身形一僵,眼神陡然犀利,“是也不是,这么些年,老夫看着小丫头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今日,不忍她继续被镣铐束缚,我只愿她日后能活的自在,若是殿下执掌大统,婚约仍在,庚帖仍在,您会放开月儿吗?”
“都说帝王之血最是冰冷,我不确定日后坐在高处不胜寒的龙椅之上能否一如既往的对月儿好,长孙启便是前车之鉴,在那个位置,最初是太多的身不由己,之后便是习以为常,渐渐冷漠无情,这不是对我与月儿之间感情的不信任,而是对我与月儿的理智感到担忧,未来若是碰见与我二人心意相反之大事,我怕我们会将感情暂时搁置,而委屈自己去成全大局,长久以往,再重的山盟海誓又怎会不被磨灭!”
沈墨池看着长孙曦轻笑,“所以,殿下又在搪塞老夫,这不会是全部理由,到底有何事让殿下放弃成为一国之君?老夫甚是好奇。”
“有些事,先生还是不知道为好。”长孙曦对于沈墨池的再三探究倒也不恼,但是态度同样强硬,虽然放弃那高位,但威压气质是与生俱来的,沈墨池一听便知今日无果。
不得不说若是日后这天下当真由殿下和小丫头二人共同掌管,那会是一世的开明盛世,但是偏偏不属于他们这一辈的恩恩怨怨偏生要他们来解清,这天下加诸在他们身上的磨难太多,反正烂摊子收拾干净了,天下再如何,他不想再管了,小丫头也不可管,他只要那个眼里有闪耀星辰的小丫头平安健康,在她喜欢的地方,欢度一生。
这三个月,皇宫里的六公主算是又重回势力漩涡,又是京城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但她很少见客,甚至连楚菀找她时都闭门谢客。
宫里都说这位六公主自离山行宫回来就变了一个人。
“父皇,您找儿臣?”
长孙晴在魏总管的带领下进了御书房。
“你的婚期马上要到了,都准备得如何了?”
“贵妃娘娘都帮晴儿准备得差不多了,云姑之前也准备了些。”云姑是长孙晴的奶娘。
“如此便好,”长孙启满意的点点头,“你马上就要嫁出去了,父皇甚是舍不得,也给你备了新婚贺礼。”
魏总管端上来一只托盘,红布盖下不知是何物。
在长孙启的示意下,长孙晴伸手掀开红布,只见光洁的红木托盘上是一只箭,箭头有一点红,夕阳西下的血红。
“父皇这是何意?”
三个月眨眼间就过去了,宁家私塾忙活了整整三个月。
“鹂歌,红绸子就别管它了,歪了就歪了!”若莺急急忙忙揣着密信路过长廊要去找林玥儿,被横在路中的鹂歌给挡了。
鹂歌手里也有其他事要忙活,但,“虽然这场婚事事出无奈,但毕竟是少爷的人生大事,排场还是得足啊!哎,你等等,把这个一起交给少爷!”
“你快些,别耽误重要的事!”若莺绕开鹂歌,挥开一层层蒙脸的红绸,心里真是被这满眼的红色搞得烦躁。
林玥儿的桌上堆满了密信,都快把人给淹没了,最后连写字都只能放在腿上,这几天吃的饭都是墨汁味。
“少爷,这是从桃花谷传来的密信,”若莺把鹂歌的先递给林玥儿,再从怀里掏出一沓,“上面三封来自边境,长孙昊和云霄僵持数日,恐再难进一城,明凌已于今日辰时被派离京前往边境,接下来两封是……最后一封来自皇宫,长孙启自上次传召长孙晴后,二人再未见过,不过长孙晴自那次端回长孙启赏的贺礼后更加沉默寡言,有时甚至脾气暴躁,损瓶扔物,但是还没能得知那红布之下为何物。”
“好,你先下去,”林玥儿刚拆开桃花谷的密信,懊恼地一拍脑袋,又叫住若莺,“把这些带给殿下,这里是明日的最终计划,送一场大戏给长孙启。”
“好,”若莺又回来,好不容易透会儿气的胸口又塞进一叠厚厚的密信,要不是隔一个时辰就更换一次用来隔开的布,不然这些密信都得被汗水浸湿。
就这样忙的昏天黑地,终于在丑时,林玥儿把手里的笔随手一丢,往后一摊成稀泥,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眼皮又抑制不住地耷拉下来,天啊!到底战场厮杀和被墨汁埋没,哪个更累!
揉揉眼,撑着椅子的扶手重新坐起,等缓过劲,起身去洗把脸,抓起之前送来的婚服就穿上,心里暗想应该没有比她更草率的新郎官了。
然而此时还有一位新郎官刚刚发完最后一道命令,现下正在听汇报,一点要成婚的意思都没有。
“朱雀大街的人手已经就位,皇宫也已万事俱备……”
“芜颜郡主还未找到。”
“还未找到,”长孙曦揉揉太阳穴,“无珩。”
“属下在。”无珩也很纳闷,也很担忧,但他真的想不出芜颜这个时候能去哪。
“皇宫里查的怎么样了?”
“皇宫也尽可能地把人过了一遍,但没发现郡主,也没发现有易容之人。”
“不易容,找不着,她到底去哪了?”林玥儿几日来第一次沾床,眉头金锁地坐在软塌塌的棉被上百思不解,顾芜颜能跑到哪去,她现在是唯一变数。
没有人易容,不易容的话,还有什么办法,林玥儿出神地盯着大红的婚服,连若莺前来都没发现。
“少爷,马上要出发去皇宫了。”
“啊?”林玥儿还没回过神来,一动不动看着若莺,问道,“不易容的话,还有什么办法能躲过搜查?”
“少爷是在说顾芜颜的事吗?”若莺垂下眼眸,“她易容术蹩脚,脾性差,若是易容的话很容易被发现,但是如此细致地搜查都找不出,只可能是被有心人藏了起来。”
“谁呢?”林玥儿觉得这些天最困扰她的就是失踪的顾芜颜,只可能藏她的是谁呢?如今有这个能力的就只剩长孙启了,但是皇宫没找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