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怜的小姐啊,我辛辛苦苦将你带大,你可要好好的,不能再惹老爷生气了。”
一个女人苦苦啼啼的声音,在耳畔盘旋,董芳菲听着,知道这是奶娘李嬷嬷的声音。
想要开口叫她别哭了,可是嗓子里却干涩的厉害,发不出一个字,她躺在床上,勉强睁开眼睛,瞅了一眼顶上的月白色帐顶,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慌忙又闭上了。
浑身无力,肩背痛疼,而最让她觉得难以忍受的,还是极度的口渴。
“水......水......”董芳菲用嘶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喊着。
李嬷嬷听到床上的动静,止住了哭声,悲喜交加的凑到董芳菲面前,掀开了帐帘,有些激动:“小姐,小姐,你醒了?”
“水......水......”董芳菲无力答话,也不想睁眼,继续嘶哑的只说着这一个字。
李嬷嬷听了,忙端了杯水,送到董芳菲嘴边,看着她缓缓喝下,她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回去。
“谢天谢地,大小姐终于醒了,我得去汇报老爷夫人,你们几个,好好在这里伺候着!”李嬷嬷迈着急匆匆的脚步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女子,只有十几岁的年纪,一张芙蓉花般秀丽的脸蛋,虽然苍白虚弱,却依旧能看出是不俗的容貌。
董芳菲此刻,依旧浑身无力,却再也睡不着了,她闭着眸子,想起最近这段日子的遭遇,不由得喉咙发酸,眼睛酸涩。
原来,躺在床上的这名女子,是董家的大小姐,年方十八,在这大坤朝,已是谈婚论嫁的年纪。
这董家是松州城里有名的富户,而董芳菲人如其名,生的清雅动人,又和本地乡绅之子于修之相识多年,二人可谓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佳偶,两家大人也一向交好,婚期,就定在今年秋后。
不料,祸从天降。
几日前,燕南侯忽然派人送来聘礼,要向董家求娶董芳芳做侧室。
这燕南侯虽然年纪不大,可他的名号,在南方一带,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位侯爷是当今圣上的亲表弟,去年平定岭南倭寇,立有大功,如今镇守南方,威名赫赫,是位说一不二的大人物。
听闻这位侯爷因为军中战事耽搁,如今年过二十,却依旧尚未娶妻,此番,竟向籍籍无名的董家送来了求亲书,着实让人觉得奇怪。
但,董家的众人,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受宠若惊,尤其是董芳菲,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先是极力反对,而后听闻父亲无奈之下,已经应下这门婚事,竟然选择了悄悄和于修之私奔。
只可惜,这二人还没有跑出松洲城十里地,便被董于两家人抓了回去。
董芳菲被罚跪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又兼伤心痛苦,便晕了过去,当她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了。
“修之,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躺在床上的女子,喃喃自语间,一行清泪,已经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滴落下来,沾湿了女子脸颊下的霞粉色丝绸枕头。
距离松洲城百里开外的燕州,燕南侯府。
一位身着紫袍的英气男子,手握一把精美的匕首,缓缓抽开云纹雕花的刀鞘,正在细细观赏。
黄梨木浮雕的案桌上,香炉里散出的袅袅青烟,模糊了男人的面容,但依旧可以看得出他器宇轩昂,一身贵胄之气。
书房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黑衣的侍从跨门而入:“启禀侯爷,董家那边有消息了。”
“说!”
男人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的眼神,依旧放在那把匕首上,锐利的银色刀刃,印出一双喜怒难辨的漆黑瞳仁。
“董老爷已经应下了亲事,并且按您的要求,将婚期定在一个月后,只是......”燕二跟着侯爷身边多年,知道接下来的话,必然会惹得他大怒,是以有些迟疑。
“继续。”赵澈冷冷道。
“只是那个董小姐,好像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对这门亲事,有些反对......”
燕二尽量用委婉的语气来表达,但是这话里的意思,还是毫无遮掩的传递给了对面的男人。
纵然对于这件事情,赵澈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如今听到燕二亲口说出这个事实,他的心口还是一顿。
他“哐当”一声合上刀鞘,用冰凉的目光扫了燕二一眼:“继续说下去。”
“据说,董小姐本已经定下了松洲城的一位公子,秋后就要成亲,那位公子名叫于修之,是个文雅的读书人,他,他......”
想要接下来要说的话,燕二的牙齿都有些打颤,眼前这位爷在战场上的狠戾,他可是亲眼所见的。
听了这些话,赵澈的心直直的往下沉去,他用手紧紧地攥住匕首的刀柄,冷静的问道:“他怎么了?”
“他想要和董小姐私奔,不过,都已经被追回来了!”燕二用极快的速度讲这句话说完,而后便大气也不敢喘的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赵澈的神色。
“私奔?”赵澈冷笑着,轻轻抚摸起那匕首刀鞘上的纹路。
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也还是没有想到,那女子,竟然如此的不想嫁他!
半晌,书房内一片死寂,燕二如也如木雕一般垂手侍立,不敢动弹。
“你下去吧。”
“是!”
燕二如释重负,再次脚步匆匆向门口奔去,可还未跨门而出,却又听到身后传来两个字:“等等!”
燕二忙转过身,再次走到了赵澈身后,等着听他吩咐。
“派人告诉董家,让他们做好嫁女的准备,十日,不,七日,七日后,我亲自去董家迎娶董小姐。”
燕二闻言,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心道:这,会不会太仓促了!
但侯爷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府里的人,无人有胆量公开质疑侯爷的话,燕二微微的停顿之后,再次稳稳地应了一句:“是!”
燕二退下,屋子里只余下赵澈一人,剑眉星目的男人,再次举起手里的匕首,放在眼前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