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上这件棉衣后,整个人显得瘦瘦小小,不过这衣服颜色很配她,衬得她皮肤很白,像覆在枝头上的雪。
余白看看严馨说:“这个颜色更适合你,比黄色还好看。”
严馨听了余白的话笑,眼睛里都是欣喜,她露出两个小牙说:“黄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可是这个衣服,只有蓝色和粉色。”
余白看着她露出来的脖子,伸手帮她拽拽衣领,手小心地在她脖颈处移动,怕自己微凉的手碰到严馨脖子,会冰到她。
严馨衣领被余白拉得高高的,她整个脖子完全埋进羽绒服里,就像是衣服上长了个脑袋。
严馨摇摇头,伸手将衣领拉下来,又露出了脖子。
余白惊讶,又伸手将严馨衣领拽上来,温声说:“会感冒,要注意保暖,下雪不冷化雪冷,如果感冒了,会很难受的,要打针吃药。”
严馨摇摇头,对余白说:“我知道要打针吃药,但是我不会感冒的,我每年冬天都是这样过的,遮住脖子不好看。”
余白轻笑出声,眼睛盯着严馨脸颊看。
两人目光交汇,余白嘴角挑起的笑,变成一个弯弯弧度。
严馨也看着余白,看到余白这“含义深刻”的目光,问余白:“你在看什么?”
余白摇头说:“我真的毫无办法。”
严馨反问:“什么?什么没办法?”
余白转身站到严馨身前,抬起两只手覆在严馨脸颊上,温笑说:“感冒的话,会影响期末考试,回家的时候,要是感冒还没好,坐火车会很难受,我会很担心,你家人也会很担心。”
严馨看着余白眼睛说:“祖母”
余白点点头,从没听严馨说过她的家人,偶尔提及,也只有她的祖母。
严馨听了余白的话,看着余白认真的神情,想了想,将自己衣领拉了起来。
余白想想,斟酌措辞,问严馨说:“没听你说过你家人,你祖母?”
严馨低下头去,小声说:“是,我家人,我家人很少,只有我和我祖母。”
余白停住脚步,低下头不再看严馨脸颊,眼中都是银雪,入目晃眼,刺着余白的眼睛,疼得就要流出泪来。
两人踩在雪上,吱呀吱呀声停住,只剩些不知来源的声音,窸窸窣窣地轻扰着耳膜。
枝头忽落下一块雪,打在严馨身边,落在她脚边,溅到了鞋尖上。
雪落下散成一堆沙,严馨声音止了,沉默着不再说话。
两人停下脚步,身后是两行长长细细地脚印,渐渐靠近,变成一行。
余白沉默一阵,轻吸一口气,伸手扳上严馨肩膀。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伤害到你了,抱歉。不过家庭是我们不可选择的,这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情绪、生活,也会影响我们人生。”
余白顿了顿,接着说:“有些事,甚至会让我们一生都忘不了,但是这并不能决定我们优秀与否,也绝不会让我们低人一等,我们的生活是自己创造的,原本就应该从家庭中脱离出来。”
严馨抬头看着余白,眼睛里似有疑惑,也好像听懂了。
余白看着严馨眼睛,接着说:“我的意思是,家庭是我们的起点,但不是终点。未来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创造的,我会为你遮风挡雨,你也会给我一片温暖,对吗?”
严馨点点头,冻得微红的脸颊依然没有笑意,眼神里透出很认真的神色,盯着余白的眼睛看。
两人眼睛对着,停了许久,就默默地看着,变成一股暖意交融,热腾腾渐渐漫延在两人之间,从心底涌起,融融透到眼中,变成一阵阵热雾,变成不可言说的情愫。
严馨眨眨眼,忽而笑了,对余白说:“谢谢,谢谢。”
余白吐出一口气,紧绷的心终于松下,手扶在严馨肩膀上,汗湿了整个掌心。
严馨松口气,踩着脚下的雪,用脚踢着小雪球说:“我很小的时候,就是祖父祖母照顾我了,我不提我家庭,是因为以前在初中时,有同学问我家里的事,我说了以后,她们总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说不清楚。”
余白微微皱眉:“你不想提这件事?很复杂?”
严馨想了想说:“就是我那时候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我那段记忆很模糊,确实亲身经历了,但是在大脑中只剩下片段,就像电影画面一样,就只有那么几个画面,连不起来。”
“所以我不知道我的家庭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记不起来了,当很多人问我的时候,我就很紧张,难受,所以我就不再提我的家庭了,这样他们就不会再围着我问了。”
余白忽然想到什么,问严馨:“所以你怕所以当别人目光落在你身上时,你会不舒服,是因为初中的事?”
严馨摇摇头:“不是,不是因为这个,我小学就这样了。”
余白问:“为什么会这样?你自己知道原因吗?”
严馨看看前面,两手交叉,撑成两道直直的线,微微一挑嘴角说:“可能是或许是有原因的吧,我也不确定。”
余白点点头,他知道严馨不想说,所以也就没有接着往下问。
余白仰头看看天空,又俯下身来对严馨说:“我和你差不多,只是我没你幸运,你还有爷爷奶奶,而我只有自己一个人。”
严馨惊讶,转头看向余白,惊声问:“你爸妈?”
余白点点头说:“我母亲或许是因为感情不和,或许是两个人之间没有共同语言,所以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总之是夫妻关系出现了问题,后来”
余白稍顿,语气更加平静。
就像是无数次,他们在校园小径上走,他同严馨偶然说起一个话题时的轻松语气很相似,甚至比那时更平静,没有什么起伏。
“后来就发生了一些事情,很多事情,再后来我就是自己一个人了。”
余白说得很平淡,他刻意抹去了很多东西,将一桩桩不堪回首,不敢回忆的事情,说得无比简单,好像曾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而他也不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