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两米的枪头，赵桓只觉得浑身冰冷，道：“父皇，今日儿臣能死在你的枪下，也是幸运，功过是非，日后自有定论。”

宋徽宗一听立刻就爆了，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他快步走到赵桓面前，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你目无君上，目无祖宗！”

“把他叉出去！童贯前方开路。”

童贯瞪着低头浑身发抖的肖承恩，道：“还不快带官家回宫！”他又给身旁的几个力士使个眼色，那几个人立刻走上前来，围住赵桓。

“尔等还不放下兵刃，欲谋反耶？”童贯喝道。

跟在赵桓身后的一队卫士有点傻眼，眼前这个事真是有点不好掺和，而赵桓一直没言语，他们犹豫了。童贯冷哼一声，呛啷抽出佩刀，一刀砍下身前那个士兵的脑袋。

凌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赵桓差点吐出来，强压住胃里的不适，推开力士，“童贯，你要谋反吗？”

“臣不敢，请官家回宫。日后贯自缚御前请罪。带下去。”

赵桓暴喝道：“朕乃天子，尔等欲从逆贼？诛童贯，清君侧！”

宋徽宗怒斥道：“大胆，谁敢，让开！”

皇宫禁卫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下了兵刃，默默让出一条路。肖承恩拉拉赵桓衣袖，几乎哭出声：“官家，咱们还是回去吧。”

“得罪了官家。”其中一个力士犹豫后低声嘟囔道。

赵桓浑身冰冷，暗想人怎么还不来？要是再弄下去，恐怕会真的被砍死。正思索，那几个力士夹起来赵桓便往一边退去。

赵桓奋力挣扎，亦是无用。童贯道：“恭送官家回宫。”几个力士簇拥着赵桓，往皇宫里走去。宋徽宗见障碍扫除，踏上马车，命令出发。

粼粼车轮的声音传到赵桓耳朵里，急得差点尿了，不由大声喊道：“吴大有何在？”除了风雪呼啸，并没有人回答，他又是气又是急，但那几个力士跟钳子一样死死夹住他，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只听到东水门嘎吱嘎吱缓缓打开，城头上亮起火把。几个力士惊呆了，接着就见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的女子出现在大门缝隙里，急速跑出来，边跑边喊：“官家。”

她的身后还有人，一个两个，三个……五个……

几个力士呆了一呆，当先的人不是皇后还能是谁？至于后面的，则更加热闹，凡是尚未开府建牙的皇子帝姬，都跟着朱琏一起出来了，刹那间，数十人拦住那几个力士。

“放手！”赵桓低喝一声，那几个力士呆了一呆，谁也不敢再放肆了。

朱琏怒目瞪着那几个力士，道：“大胆，你们胆敢挟持太子，还不知罪？”几个力士哪里敢反抗，立刻跪下。

赵桓道：“诸位弟弟妹妹，随我来！”

赵桓带着这么一群人很快就追上了车辇，那些士兵哪里敢阻拦？纷纷让路，哪怕是童贯，此时也吓坏了，压根没想到赵桓会想出来这么一个歪点子，眼睁睁看着他们拦住车辇。

“父皇！”

赵桓站在最前方，身旁站着朱琏，身后皇子帝姬站成一排，差点把整个道路都堵住。那宋徽宗无奈，只能走出来，冷冷地盯着赵桓。

皇子帝姬整整齐齐跪了一地。

赵桓没跪，拉着朱琏也没跪下。

“大胆，你要干嘛？你要逼死朕吗？”宋徽宗暴跳如雷，扫了一眼身后的皇子帝姬，“你们都给朕滚回去。”

赵桓道：“慢，诸位弟弟妹妹，金人马上就打过来，反正皇城里也不安全，不如你们求求父皇，带你们一起出城，某做大哥的，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

宋徽宗愕然。

“父皇，带我走吧。”

“爹爹，我不想死在这儿……”

……

一时间热闹非凡，更有些皇子帝姬比较大，跪行到宋徽宗身前，拉住他的衣服下摆。

“爹爹、爹爹。”在一众人中，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哇——爹爹，我冷，我冷——”这个带着娃娃音的女声哇哇大哭，哭的人撕心裂肺。

这是最小的帝姬赵金玲，此时也不过两三岁。

赵桓拱手：“父皇，儿臣先回去了。”

这骚操作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可是赵桓却心中暗爽，老东西你不是要跑么？老子弄得天下皆知，看你怎么跑。朱琏还是有点担心，一步三回头，赵桓死死拽住她往前走。

肖承恩与几个护卫急忙追上去。

朱琏一路都没说话，默默任由赵桓拉着她的手。这与礼制是不和的，让她有点害羞，抽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好由着他。

不过很快她的心思就被另外一件事取代：宋徽宗会不会继续跑路？严格来说，这是不孝的，宋徽宗如果铁了心要走，那些皇子帝姬谁能拦他？

但赵桓一点都不担心，一边搓着她的手一边回答了朱琏这个问题。

礼法是一回事，道德又是另外一回事。宋徽宗如果能悄悄溜走，大家也就装作看不见，闭着眼睛过去，但现在被赵桓捅出来，事情性质就改变了。

天下人怎么看抛妻弃子跑路的男子？不要脸是要暗中使用，公开不要脸，宋徽宗也没那么厚的脸皮。

朱琏一想确实是这样。宋徽宗暴跳如雷也无可奈何，今夜肯定是没办法走出汴梁城。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宋徽宗跳脚骂了赵桓一顿，可遇上这么个损招，也完全无奈。

安慰了几个皇子帝姬，宋徽宗也只能回转，特意将赵金玲小帝姬抱进马车。回到龙德宫，宋徽宗气得差点把房子拆了，在房子里好好砸了一通东西。

童贯默不作声，护送宋徽宗回到龙德宫就告辞了。

宋徽宗也没脸留下他，挥挥手便让他走了。

第二天上朝，几乎朝中大臣都知道了这件事。其他人还好点，只是高太尉、蔡卞等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皇帝老子也太不讲义气，竟然把他们全都抛下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力气抱怨，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传来，完颜宗望已经到了黄河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