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一夜的皇城再次醒来，已经腊月二十六。一夜雪停，天空仍旧灰蒙蒙，风小了一些，但仍旧压抑。金军抵达黄河的消息迅速扩散，成为人们议论纷纷的话题。

其实金军仅仅只是前锋到达，后续还有几万大军，此刻刚刚过相州。

具体情况，赵桓也没有接到消息，朝中有人建议治罪宗泽，因为宗泽就在相州。赵桓没搭理，宗泽固然有罪，但恐怕更多的问题是出在制度上。

宗泽调往相州还不足半年，在军中哪有什么威望可以调动大军？大宋官兵见到金军望风而逃，谁敢一战？

梁芳平驻守黄河北岸，听说金军来了，连夜过黄河，然后一把大火把浮桥烧掉。南岸数万驻军望风而逃，现在黄河这个天险，就是剥光衣服的美女，躺平任草。

对于梁芳平等人，赵桓也没有治罪，仅仅下了一道诏书，让他们闭门思过。着实是没什么意思，就算杀了他们，也没有任何作用。

原本历史上驻守黄河南岸的是何灌，不过现在被赵桓截住，担任汴梁城中总军需官。现在看来，黄河两岸有没有驻军差不多，烧桥的活，大约有百来人就能干净利索干完。

金军前锋大将刘彦宗带领五千人马驻扎黄河，但是没有工具渡河，这就很为难。而且河对岸是什么情况，他也摸不清楚，干脆等着完颜宗望与完颜闍母一起商议过河事宜。

黄河水面宽阔，若是渡河时有一支军队进攻，金军必然大败。刘彦宗下不了这个决心，干脆就把事情踢给完颜宗望。

完颜宗望是监军，完颜闍母则是都统。接到刘彦宗的消息，立刻快马赶往黄河岸。

刘彦宗一边寻找渡河用的舟船，一边等待。

但是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大宋君臣觉得好过一点，在腊月二十六的朝会上，紫宸殿里跟扔进去五百只鸭子一样，吵吵嚷嚷，争论不休，有人建议据城而守，有人建议往西撤到长安，也有人建议驻守黄河南岸。

赵桓脸色很难看，坐在龙椅上只恨不能手里有小钢炮把所有人全都灭了。他完全弄不明白为何一个偌大国家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所倚重的李纲，也建议让岳飞立刻带兵守住黄河南岸。至于牟驼冈，则另外派人坚守，黄河天险一时间大金无法度过，刚好可半渡而击之。

赵桓不是不想，可问题是派哪一路军队去？历史发展进程，旁人不知，但赵桓可是一清二楚。完颜宗望度过黄河，是用小船，一个船上十几个人，整整渡了接近一周时间。

到了南岸又花了一天时间才把队伍弄好，因为整个建制都乱了，连领导都找不到。

这个时候若是有一万精锐前去进攻，保证金军大溃。

“据城死守！此事无须再议，李纲，坚壁清野怎样？”

“启奏官家，目前只进行了一小部分，城北的诸人已经清理。只是流民太多，无法安置。”

赵桓道：“那就招工，让流民建筑防御工事。乱世啊，多给点钱。城中粮草可够用？”

“眼下够用四个月，还有一部分粮草正在运河上。”

这差不多足够，只不过大战之后肯定就是大灾。黄河南岸诸多灾民此时一窝蜂往汴梁涌来，赵桓也觉得头痛无比，这么多人每天的吃喝都是一个巨大问题。

更何况，假如放任这么多灾民进入城中，治安必然大乱。

现在城中流民数量大约有五万多，这已经是个非常恐怖的数字，想了想，赵桓还是下了命令，除了物资之外，任何人不许再进出汴梁。

“从今天开始，汴梁实行军事管制。”

这无疑是巨大炸弹。无数被赵桓不准出城命令憋得内伤的官员，开始疯狂弹劾，赵桓懒得听他们闲扯淡，强行结束朝会。

宋徽宗昨夜被折腾一夜，快到天亮时候方才睡下。早朝未结束时，梁师成就已经接到消息刘彦宗已抵达黄河北，梁芳平烧桥而逃，差点没吓死。

金军一旦度过黄河，距离汴京，也就是一鞭之地，顷刻便到。他哆哆嗦嗦来到宋徽宗寝宫外，对那小太监道：“上皇还在睡？”

“刚睡下没多久。”

梁师成叹息两声，摆摆手，失魂落魄又回去，坐在椅子上失神地看着外面，木炭燃烧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不行，梁师成猛然一想，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可是一时之间苦无良策。

一个小太监这时匆匆忙忙跑进来，梁师成吓一跳，大声骂道：“成何体统？慌慌张张的，又有何事？”

“梁公，宣化门、宣化门处聚集大量泥腿子，嚷嚷着要出城。正与官军对峙，怕是要酿成民变啊。”

梁师成大惊，蹭地站起来：“什么？他们这是要干嘛？”

“小的不知。”

梁师成摆摆手让那人下去。坐在凳子上又想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急匆匆往寝宫方向走去。小太监拦住梁师成，被他一巴掌拍开：“别挡路！”

他急慌慌走进寝宫，将宋徽宗叫醒。

“谁？”宋徽宗猛然惊醒，睁眼一看发现是梁师成，这才恼怒道：“朕正在睡觉！”

“官家，出大事了。”

宋徽宗立刻惊慌失措，抓住梁师成的胳膊，“可是金兵兵临城下？”

“虽不是，也不远了。金兵抵达黄河北岸了。”

“什么？”宋徽宗尖着嗓子叫起来，赤脚跳到地上，“快与朕更衣，快，快……”他抓起衣服就往身上穿，只听呲啦一声，一根袖子被扯烂，他气急败坏将衣服扔下，“给朕换一件。”

“官家勿忧官家勿忧。”梁师成把梁芳平烧桥的事情说一下，这才道：“完颜宗望数万大军，想要过河怕是要再耽搁几天，况且当今陛下不准出城，又如何能出得去？”

宋徽宗想起昨天晚上被逼回来就窝一肚子火，恶声道：“若那逆子不让我出去，定然废了他。”

“官家，臣有一计，或许不用大动干戈。”

“有还不快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