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便到了孟老太太寿宴当日。提前一天,孟思瀚等三个小孩被送回了家。常素筠这几天辛苦操劳,眼见着是瘦了不少。孟玉乔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赶紧扑到母亲怀里撒娇,给母亲讲自己这几天玩了些什么,孟思瀚也手舞足蹈地给母亲说自己这几日交到了些新朋友。童稚的话语逗得常素筠哈哈大笑。
此时,常素筠身边最得力的侍女紫竹过来禀报。
“大夫人,听怡景阁那边的动静,似乎侧夫人打了二小姐。”
常素筠蹙眉:“所为何事?”
紫竹说不知道。
常素筠问孟思瀚和孟玉乔:“这几日,兰月在王府表现得不好吗?”
孟思瀚奇怪地说:“二妹妹很乖巧呀。她从来不似我和三妹一般,日日在园子里玩耍,一直跟着姑母身边,似乎在跟姑母学习女子务家之道。”
常素筠听了这话哪能不明白,冷笑道:“五岁就学这些?真是难为她了。”
孟玉乔知道母亲一向与苏妙玲合不来,但今日母亲的神色却看起来更加厌烦了。孟玉乔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神色上的变化,小小声地询问母亲:“女儿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发生什么了吗?母亲今天似乎尤其不开心。”
常素筠被女儿察觉心事,心里倒是被宽慰了几分,她抱着女儿,带着些许忧愁说道:“是你们的苏姨娘,她又怀上小妹妹了。”
孟思瀚没心没肺地开心道:“噢!我又有小妹妹了!”然后他又疑惑地问母亲:“母亲怎么知道姨娘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呢?说不定是弟弟呀!我要是有个弟弟就好了,我想和小男孩玩!”
常素筠:“……”
孟玉乔扶额。自家哥哥可真是个少有的傻白甜类型。哥哥不明白,她心里却是明白的。苏妙玲要是真的再添一个男丁,她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必定会更上一层楼。到时,母亲面对趾高气昂的苏妙玲,只能更加地忍气吞声。
孟玉乔依偎在母亲的怀里,轻轻拍拍母亲的手,小声安慰母亲说:“姨娘添再多的弟弟妹妹,母亲都不会变孤立无援,因为还有哥哥和玉乔呢。玉乔和哥哥永远最最最爱母亲了。”
常素筠更加紧地环抱住自己的女儿,长叹了一口气。
翌日,天还未亮,玉乔和思瀚便被嬷嬷叫起来梳妆、用早膳。今日常素筠也做了一番盛装打扮——头上梳金丝八宝玉珠鬅鬓,穿着玫瑰紫二色金银鼠褂,外罩大红羽缎对襟褂子,看着是既富贵又端庄,很符合她伯爵府大夫人的气质。早膳时间过后,便陆陆续续有宾客前来,常素筠和孟明朔要先行到前厅去招待客人,而苏妙玲怀了身子,本身也只是侧夫人,便只在自己的阁子里休息。孟思瀚今日也要先去家塾里读一会儿书,孟兰月平常没有必要,也不会主动来找孟玉乔玩耍,于是此刻便剩了孟玉乔独自在后院里玩耍。
嬷嬷见玉乔此时不需要先去前厅等客人,便想重新给她打扮一番。早上叫她叫得太早,孟玉乔一边打着瞌睡嬷嬷一边给她扎头发,只是扎了个一般的双丫髻便完了事。此刻看着时间充裕,看孟玉乔也闲着没事做,便把她拉到梳妆台前面要给她做一个复杂一点的打扮。
古代人扎的发型很复杂,各种珠钗插到头上,实在是不舒服的很,孟玉乔一番挣扎,任凭嬷嬷说好话来哄也不肯乖乖坐着不动,在椅子上各种闹腾。
“我不想扎!我不想扎!”孟玉乔闹着。
嬷嬷便说:“今日如此大的场面,肯定有很多少爷小姐来咱家做客。三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然大家都会争着跟你做朋友呀。”
孟玉乔便睁眼说瞎话:“我若学那晋朝的才女谢道韫有咏絮之才的话,自然会有气质高华之士纷纷要来和我结交,何须我在外貌上花这么多心思!外表之美何其虚妄!如果人家是冲着我长得美才要来与我做朋友,那有朝一日我年老色衰,他们也会离我远去!这样的朋友我不要也罢!”
嬷嬷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听门外通传老太太到了。老太太一向是人未到声先到,只听她的声音传来:“乔儿说的好!”
“祖母!”孟玉乔看准时机,赶紧从梳妆台上逃下来,一溜烟跑到祖母跟前,撒娇一般伸出手抱住祖母的腿。
这时孟玉乔瞥到,祖母身旁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穿着宫装的倩丽少女,便不好意思地从祖母腿上挪开,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祖母笑道:“不必拘束,这是云萝郡主,建亲王家的郡主,她的祖父是我的十三弟,故此她与你也算是有些堂姐妹的关系。”
孟玉乔便有些拘谨地喊道:“郡主姐姐好。”
云萝郡主温柔地回答道:“我闺名慕容佳懿,你叫我佳懿姐姐便是。”
孟玉乔惊讶地“哦”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孟老夫人以为孟玉乔发现云萝郡主的闺名同祖母的闺名慕容景懿有些相似,便笑着说:“云萝的名字是同我有一字相同。其实,她的名字也是我亲自取的,因为我朝并无避讳的说法,而且我与自己的侄孙女用相同的字也没甚么,这倒还显得我疼爱她。”
然而孟玉乔却不是惊讶这个,而是惊讶于,眼前的这位佳懿姐姐,与那日她在景亲王后院碰到的陌生少年,长得竟然一模一样!从身量到长相,甚至于周身的气质……眼前的这个少女简直就像是那少年男扮女装了似的!孟玉乔惊讶地说不出话了。
此时,佳懿站在祖母身后一点的位置,对着玉乔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然后将自己的食指伸到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孟玉乔下意识便听了佳懿的话,收起了自己的惊讶和疑惑,重新恢复了脸上的天真笑容。这下轮到佳懿有些惊讶。眼前的小女孩不过三四岁的模样,竟然能如此早慧么。
孟玉乔没去管佳懿脸上的表情,对祖母撒娇问道:“祖母怎么此刻来找玉乔呀?”
祖母慈祥地看着孟玉乔:“我听说乔儿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担心乔儿无聊。正好云萝已先到了,我便将她带来,同你做个玩伴。”
孟玉乔“啊”地张开嘴巴,说道:“佳懿姐姐这么大了,还会跟小孩儿玩吗?”
佳懿笑眯眯地说道:“别的小孩我不一定同他玩,但玉乔儿这么可爱,又聪明,我肯定是愿意一起玩的。”
孟玉乔心中揣测不出这位云萝郡主的真实身份,因此对她有些警惕,但在自己祖母面前,还是装作天真可爱的模样,走过去拉起了佳懿的手,说要带她去兽园里看父亲养的大狗狗。
祖母果然开心极了:“你们两个小姐妹一起去玩罢!祖母先回去更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