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乃是皇室专用,民间可没人敢用,而且这种颜色的布料市面上也没人敢卖,就是想买都买不到。
当初郭威篡权的时候,仓促间找不到黄色布料缝制龙袍,只好扯了军中的黄旗披在身上充当黄袍。
十七八岁,皇室成员……赵文扬迅速筛锁定了目标——赵德昭,赵匡胤的长子。
皇室成员中,在这个年龄区间的只有此人。
难怪那蓝衣小厮一直不敢声张,若是让人知道堂堂皇子居然来逛青楼,还与人大打出手,那皇室的颜面可就要扫地了,这对于刚登上皇帝宝座的赵匡胤来说,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自己儿子舍不得杀,可蓝衣小厮这种跟班,多半就要被拿来出气了,这叫以儆效尤。
赵文扬眼皮跳得厉害,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不,这不是一扇窗,这是一面墙啊!
那浓眉大眼的少年已经朝赵文扬走了过来,拱手抱拳道:“多谢兄台仗义出手,敢问怎么称呼?”
赵文扬迅速回忆了一遍史书中关于赵德昭的评价,只有三个字:真性情。
什么意思?
就是爱憎分明啊!这种人最好套路了。
赵文扬忙拱手回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之本分,兄台不必放在心上,我姓赵,名文扬,你叫我赵兄或者文扬都行。”
少年哈哈笑道:“原来是赵兄,某也姓赵,名……”
“咳咳……”蓝衣小厮尖着嗓子咳嗽了一声。
少年略一停顿道“……名日新。”
赵文扬心中狂喜,赵德昭,表字日新,没错,就是他!
不过,他面上仍旧装作不知,客气地说道:“说起来,五百年前咱还是一家哩。”
“哈哈,是极、是极!”
“敢问赵兄年岁几何啊?”赵文扬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赵日新不疑有他,大大方方道:“俺十八了。”
“小弟今年十七,那我该称呼你声大哥啊,大哥在上,请收小弟一拜!”
那蓝衣小厮登时如便秘一般,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哎呀,兄弟客气啦。”
一旁看热闹的人,俱都无语,这二人莫非看戏看多了?
赵文扬道:“大哥好像是第一次来扬州吧?你我兄弟一见如故,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怎样?”
赵日新大喜道:“正有此意,兄弟帮我夺回了银子,我请你。”
蓝衣小厮听到主子称呼“兄弟”二字,更是吓得脸色都白了,忙咳嗽了几声,拼命朝主子挤眉弄眼。
赵日新豪爽性情上来,根本无视他的提醒,他虽为皇长子,但这身份也不过才几个月而已,并没有完全适应,遇到脾气相投的,又起了结交之意。
赵匡胤常年跟随世宗柴在外征战,赵日新从小便处于散养状态,又喜舞枪弄棒,经常四处拜师学艺,性格也是洒脱不羁。
两人一路走着,赵文扬给他介绍着人文景观,其实他也是信口胡诌,他比人家早来扬州也没几天。
路过“烟水阁”之时,赵日新不时偷瞧一眼,然后又迅速移开目光,假装不经意看到的,但那脚下不自觉放慢的脚步,却分明出卖了他。
赵日新今年十八岁,正值青春期,这是荷尔蒙爆发的年纪,他早就听人说扬州青楼甲天下,这次来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他到达扬州的第一天顾不上休息,就直奔主题来了。
结果呢,刚进楼就被人偷了……
当然了,后来他也打听了价钱,就算没被人偷,以他那点家当也消费不起。
赵日新是个穷皇子啊,在老爹登基之前,他每月多少还有点零花钱,可老爹登基后,竟直接取消了他的月例银子,理由是皇宫里一应俱全,花不着银子。
因为赵匡胤也是个穷皇帝啊,后周的国库早就空了。
赵匡胤有雄心大志,他要一统中原,开一个太平盛世,所以他效仿太宗,以身作则,每顿饭只有两个菜,皇宫里的吃穿用度也削减了大半,杜太后和王皇后都亲自织起了布,三个儿子也去了西园种地。
当然这只是象征性的,但传递出的信号就是皇帝提倡节俭,鼓励农桑,以至于一些官员投其所好,上朝时,特意穿了打补丁的朝服。
所以可怜的赵日新,堂堂大宋皇子,兜里竟只有五两银子……
赵文扬瞥见这厮贼兮兮的目光,却也不敢领着皇子去逛青楼,于是赶紧拉着他进了旁边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以卖“高度”酒而闻名,说是高度酒,其实也就不到十度而已,当然选这里也是有目的的。
掌柜的见是赵大少爷上门,知道来了大主顾,忙领他们去了最好的包厢。
“掌柜的,好酒好菜尽管上!”这一句好像是跟电视中学的。
赵文扬拎起酒坛倒了满满两大碗,将一碗推给赵日新,自己端起一碗道:“大哥,尝尝扬州上好的女儿红,我敬你!”
说着直接仰头干了。
赵日新见他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没想到喝酒竟是如此爽快,登时也是大喜,端起酒碗仰头就干了。
“痛快!”
“大哥,我再敬你!”
…………
赵日新这种中二少年自尊心极强,见赵文扬一个弱鸡都抬碗就干,当下也不甘落后,也跟着一碗一碗连干。
还没上菜,两人已经连干了八碗,连店小二都看呆了,这是喝酒?
“大哥海量,小弟再敬你!”
对于赵文扬这种二斤白酒的量,喝这种低度数的浊酒,跟喝黄酒差不多,再来个十碗八碗也不在话下。
赵日新已经开始上头了,脑袋也开始晕乎了,他使劲甩了甩头,大声道:“干!”
篮衣小厮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眼看天就要黑了,今日说好了要去拜访节度使刘守忠大人的,可现在殿下都喝成这样了,这可如何是好?
赵日新此次前来扬州,是带有政治任务的,那是来赈灾的,说是赈灾,朝廷却连一两银子都没给,全靠自己解决。
此时有人咚咚咚敲了敲包厢的门,然后房门来开,一对姐弟走了进来。
姐姐十四五岁的样子,却已经稍稍露出了些许美人坯子的潜质,尤其那雪白的肌肤,怎么看也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但她穿着的衣服又打满了补丁,不过却洗得极为干净。
她一只手抱着个大琵琶,一只手拉着弟弟,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
弟弟看起来要小一两岁,身上的衣服也打满了补丁,脚上的鞋子都露出了脚趾头,手里捧着一个破损的铜钵,里面有几枚铜钱。
小姑娘怯生生道:“大爷,要听曲吗?”
弟弟忙道:“两文钱一曲,很便宜的,听一支吧。”
赵日新眨了眨眼,突然凑到赵文扬面前,小声问道:“兄弟,我听说扬州的酒楼中有一种‘酒博士’?”
他口中的酒博士,乃是一些流窜在酒楼中打着卖酒的旗号,实际从事卖肉的低级计女。
赵文扬瞪了他一眼,我靠,你有没有良心,人家小妹妹还未成年呢,何况你没看到人家还带着弟弟吗?请问有带着弟弟出来干这个的吗?
小姑娘似乎看到了赵日新贼兮兮的目光,忙解释道:“大爷,奴家只卖曲。”
赵日新顿觉尴尬,忙一脸不屑地看着赵文扬道:“哎呀,兄弟,人家是正经姑娘,你可别想歪了!”
我擦泪?
赵文扬瞪大了眼睛,刚才想歪的是你吧?
赵日新却已经正襟危坐,假装没有看到赵文扬的目光,他咳嗽两声道:“一文钱一曲,可以吗?”
“哎哎,怎么走了?”赵日新一脸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