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比本公子的还好吗?”
王钰虽是胸无点墨,可人并不傻,一看众人反应,就知道司马衷不是胡乱作的。
左思却是惭愧道。
“公子可莫要做此言语,那位公子诗句虽是用词朴素,却应了大道至简,返璞归真之意,立意更是忧国忧民,和我……和咱们的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哼!”
王钰冷哼一声,心中对这穷书生更是看不起。
“你穷也就算了,作诗还做不过人家,本公子要是你,早就悬梁自尽去了!”
言罢,便不再看书生羞愧难当的脸。
马莹娜朝司马衷盈盈一福,欣喜道。
“未曾想此番小女子竟引来大才,
春耕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此文真当流传千古,只是小女子见郎君面生的很,不知郎君可否告知姓名?”
洛阳有如此才学之辈,不应寂寂无名啊。
“本……在下黄继,并非是本地人,乃是随我家大人经商至此,想来小姐并未见过在下。”
司马衷拱手一笑,黄继,不就是皇位的继承者吗。
马莹娜眼皮微垂,这黄继相貌气质俱佳,从他诗文上看,文采更是一时无两,
可她从没听过有姓黄的大豪商,再加上黄继只是普通商人打扮,坐的也是免费座位,想来只是个小门小户。
若自己不必考虑家族,考虑父亲,这黄继当是良配。
羊老将军见她犹犹豫豫,哪还不知她想法,当下大笑。
“哈哈哈,今日这诗会优胜,非黄小郎君莫属,诸位可有异议?”
他虽是商量,语气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马莹娜刚想阻拦,老将军小声劝道。
“贤侄女儿,你若是以自身幸福换来马家回归汉土,你觉得,马兄会作何想?”
马莹娜一愣,想起父亲一世英雄,老来得女,对自己宠爱犹胜几位哥哥,若是知道自己做这等事,定然是暴跳如雷。
“听老夫一句吧,马家回归,非是你一女子能促成,
原本老夫便是要阻止你这孩子做傻事,可这黄继虽是寂寂无名,却是相貌堂堂又有文采,
小小年纪言谈间不卑不亢,最难得双目清明无邪,算是难得佳公子了,
当然,侄女儿你若是心仪那王钰之辈,便当老夫什么都没说罢。”
马莹娜一时芳心乱撞,天下美女爱才子,更何况这司马衷还长着一副好皮囊,她又怎能不心动,再说羊老所言甚是在理,她便也不再阻止,频频偷眼瞧那太子。
在场众人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对黄继这个“外乡人”自然不会服,奈何这诗文一项又做不得弊,一个个皆没了言语。
你不服,总得拿出更好的诗句才行啊。
“哼,也不知从哪抄来几句俗诗,本公子提醒你几句,这天色已黑,西子湖路又崎岖难行,你若再不走,指不定一会儿会出什么事儿呢。”
王钰脸色阴冷,他已使人叫家奴在外等候,只要这黄继敢出去,少不得一顿暴打。
司马衷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在意他的威胁,径自回了座位,见三德子一直冷着脸,不好意思的笑笑。
“实在是抱歉,我也想低调,可……本公子真是随便整了一首,水平再低的我真不会了……”
杨济张华本还想恭维太子几句,一听这话,同时翻了翻白眼儿,拉倒吧……
三德子却是绷不住脸了,长叹口气,小声道。
“殿下您可折煞奴才了,奴才看那王钰不会甘心,您在此安坐即可,奴才过去让那龟儿子滚蛋。”
言罢,这小太监眼圈儿有些微红,起身猫着腰退出坐席。
换了别的主子,有几个能拿他们当人的。
这“抱歉”二字,对司马衷后世灵魂来讲,只是习惯性的顺嘴之言,可三德子这奴才听来,却生出毕生追随太子的心思。
悄然挪到王钰那桌旁边,三德子在只有王钰能看见的角度,稍微亮了亮自己的内侍腰牌。
王钰身为尚书仆射之子,岂能不识宫中之物,本还奇怪那黄继家奴来此作甚,一看之下脸色大变。
不动声色的挪出座位,王钰小声道。
“王钰见过公公。”
“嗯,王公子好生威风,前日里咱家碰到仆射大人,聊起王公子,仆射大人还说王公子痴心学业,未成想……”
三德子妆模作样道,王钰却已然慌了。
身边能跟着公公伺候的,不是皇帝,便是皇子。
皇子之中,除了太子其余年纪皆小,太子又是痴呆,不可能出宫。
那答案就显而易见了,不是皇帝在此,便是皇帝派此人出宫办事。
“咱家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叨扰王公子了!”
三德子没头没脑的丢下这么几句话,其实是有意让他自己吓唬自己。
等回到司马衷一桌,王钰果然将目光投过去,司马衷却只是朝他笑笑。
猛然间王钰想起,自己父亲几天前还提过,马家战马供应朝廷,马家小姐和宫中不少人皆有来往,还嘱咐他,求娶马小姐可以,切不可得罪于她!
如此想来,这黄继一行,定是奉旨出宫,如此低调,难不成有秘事和马家商议……
几人行径,别人或许看不到,可马莹娜与那羊将军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王钰之前还嚣张跋扈,也不知黄继仆人对他说了什么,这家伙竟脸色骤变,人也安静下来,甚至连直视黄继都不敢了。
黄继不是个普通商人家的孩子吗,怎的能让如此纨绔低头?
“若是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此次诗会优胜,便是黄郎君了,黄小郎君可上楼与老夫这侄女儿详谈……”
羊老将军微微一笑,此处马兄虽不在,但自己亦是马莹娜父辈之人,想来可以代马兄决定。
西晋时期社会动乱,各地征战不休,安定的只有洛阳等几个重要城市,今天看着顺眼的人,明天兴许就死了,哪还顾得了什么汉家礼数,所以民间男女私定终身居多,真要在乎婚礼,后补即可。
而且他与马家皆是非常人,岂肯拘泥。
马莹娜虽有西域女子的开放,可真到了此时亦是有些慌乱,尤其又对司马衷颇有好感,当下羞得自顾上楼去了。
有必要这么害羞吗?
司马衷挠挠头,这若放到后世,无非就是大型相亲选秀,又不是马上入洞房。
杨济张华却是朝他一拱手,笑道。
“看来臣等要恭喜殿下,今晚抱得美人归了。”
司马衷一愣,不解道。
“什么抱得美人归,不是说只是上楼详谈,聊聊而已吗?”
杨济张华表情有些古怪,看向太子的眼神一副你坏坏之类,连三德子这太监都看不过去了。
“哼,人家小姑娘比文招夫,您既然进来比试,那就是尚未婚配有意应征,
您胜了,人让您上去详聊,又是大晚上,您竟然真以为是聊天?”
“不然呢?”
太子一惊,看了看周围,小声道。
“本宫乃是太子,婚事岂能自己决定?”
杨济凑过头来,一脸坏笑。
“太子不说,谁又知道您是太子,今晚把这马家小娘拿下,咱战马之事还不是小事一桩,
就算马小娘事后知道了,她还敢闹到宫里去?”
一听这话,司马衷简直是第一次认识这杨济一般,
尼妹的,你不是性格耿直的吗,这是教劳资做渣男了?
还是说,凡是男人遇到美女,都是这幅德行?
“是啊殿下,咱东宫府库钱财又不充裕,您若是和马小姐成了好事,这购马之钱说不定都能省了呢。”
张华亦是拱手劝道,司马衷一拍脑门儿。
张华啊张华,你可是穷人家的娃,怎的心眼儿忒多忒坏了。
杨济那厮还只是惦记人家身子,你特么连人家的马都惦记上了……
还有这诗会,什特么以文会友。
当晚就约了,这叫以文会友?
这怕不是西晋版夜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