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辰“啪”地把筷子往饭桌上一摔，吓得济翰一哆嗦，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抬起头，紧张地看着张书辰。

张书辰没理会大家，沉着脸，严厉地说：“济翰！你来我这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知道四叔的脾气，不是万不得已，不愿意跟你发火，你也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可是，咋做个事儿，还是小孩子一样呢？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这哥哥是咋当的？你是老大，在家里要事事带个头儿，爱护着弟弟妹妹。你看看，现在你做的这是啥事呢？能让人服气吧？济琳才十五岁，你爸妈又不在这儿，那你这当哥哥嫂子的，就得像父母一样待济琳，俗话说老嫂比母，你们不但不好好爱护她，还因为一点事就动手打她。”

济琳一听四叔提起爸妈来，不禁啜泣起来，济彤忙送给济琳一条毛巾，济琳用毛巾捂住脸，呜呜哭起来。济彤轻轻拉住济琳的手，难过地看着她，眼圈儿也红起来。

济翰不住点头，他的目光像是江面上的探照灯，在屋里扫来扫去，游移不定，抬头看看张书辰，又忙把目光移到别处，好像怕烫着一样，不知该把目光落在哪儿？

采兰说：“你四叔说得对！当哥嫂的，就得有个哥嫂的样儿，你们这样做，让场子里的人，让邻居们都笑话咱们，说咱们家长幼不分。”

济翰结结巴巴地说：“清芬，她，脾气有点差，她做得不对。这不，她也后悔了，让我来给妹妹道歉呢。”

济琳突然大声嚷：“你别提她！你提她，我的肺就要气炸了，我不想见你们，你给我走开。”

采兰正坐在济琳的另一侧，她拍了拍济琳的肩膀说：“济琳！让你哥把话说完，别这么急躁。”

济琳带着哭音儿说：“他不是我哥，我没有这样的哥哥。我要回家，我想爸妈了，就你的家，我一天也不想呆了。四婶！你不知道，我来了这几个月，我可受够了，总得看她的脸色，她高兴了，甜言蜜语哄着我干活，一不高兴，脸拉得跟驴脸似的，好像我欠了她二百吊钱一样。”

济翰见妹妹这么说，觉得很难堪，他向济琳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别说下去了，谁知济琳理也不理他，越说越生气，越说越起劲儿。

“你看看，我嫂子的衣服左一件，又一件，啥时兴买啥，这我管不着，钱是她的，她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我心里别扭的是，她像防贼一样防着我，明明是五十块钱买的衣服，非跟我说是十块钱，买了衣服，还先藏起来，等过段时间再拿出来穿，要么说是她朋友送的，要么就说是她以前买的。你们说说，她存这些心眼儿干什么呢？我又不攀她，再说了，我攀得着她吗？她想穿新衣服，大大方方地穿就是了，何必这么鬼鬼祟祟的呢？”

采兰一看，济琳絮絮叨叨没完了，当着这么多人揭短，怕济翰脸上挂不住，就说：“你这个小丫头，事儿也真多，快别胡说了。”

“有一次，她早晨走的时候，告诉我蒸上米饭，我一忙，就忘了。她回来一看，我没蒸饭，就摔摔打打的。她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我也不在这儿受这窝囊气。哼！我看，也就你能受得了她这脾气。”说着，愤恨地用手指着济翰。

济翰气得脸色铁青，忽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清芬见济翰没把济琳叫回来，冷笑一声说：“济琳没回来？真是涨本事了，我看看她啥时候回来？她要是不回来，以后也别进咱们家门，还想往城里转户口，门儿也没有！你也看到了，我爸下午肯定不给咱们看孩子了，你不能去上班，必须在家看孩子。我不能请假，请假要扣工资的，少上一天扣十几块钱呢。”

济翰堵气说：“你惹的事儿，你收拾，我请不下来假。”清芬一听，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吓得世槿大哭起来。

济翰不耐烦地说：“哭！哭！就知道哭！”清芬一下跳起来，指着济翰的鼻子吼道：“你别在外面受气了，回家来拿孩子撒气。啥本事没有，就窝里横，在家闹的本事。你有本事拿出当哥哥的气势来，把你妹妹拽回来？”

济翰一看清芬生气了，马上偃旗息鼓，大气儿也不敢出，嘴唇哆嗦着，小声嘟囔着了一句话，却连自己都听不见。

清芬继续嚷嚷：“我再告诉你一遍！下午不能去上班！老老实实在家看孩子！”

济翰没法，垂下头，应承着，清芬这才肯罢休。

济翰平时，没看过孩子，换个尿布都弄不利索，世槿一会拉屎，一会儿撒尿，炕上放着的两个棉裤全弄脏了，没找到换洗的棉裤，就只好用棉被裹着世槿。

清芬有喂奶时间，下午四点多就回家了，进门一看，棉裤、尿布扔了一地，济翰坐在炕上，抱着世槿，围着一床被子。

清芬生气地说：“你这是咋弄的？也不垫上尿布，一会儿把被子尿了，还咋盖？这大冬天的，晒个被子容易吗？”

济翰见清芬回来了，见到了救星一样，长长出了一口气，讨好地说：“你快点！你赶紧来看孩子吧，我这笨手笨脚的，真是弄不了，我去给你做饭，今天做点好吃的，你别再一着急一生气，孩子奶回去了，咱们的世槿就没饭吃了。”

说着，跳下炕，去穿鞋。清芬摘下围巾、帽子，把手放在炕头上的被子底下焐热乎了，这才去抱世槿。

“来！宝贝儿！妈看看，这是咋弄的？大冬天的，光着腚，这不把咱们宝宝冻感冒了？你爸真是个废物，啥也不会干。看一会孩子，弄脏了两条棉裤。济翰！你去看看火墙上的那条棉被干了没有？干了，给我拿来！”

济翰跑到火墙上，用手摸了摸棉裤，正好干了，就拿过来，伸手递给清芬。清芬抬抬下巴，示意济翰：“你放这儿就行，举着干啥？没看见我这手腾不出来吗？快点放这儿，我给孩子穿上，冻得孩子手脚冰凉。”

济翰放下棉裤，逃也似的，快步向屋子走去。

关里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