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恒接到哥哥的电报，去火车站接哥哥。在出站口，济恒向里张望着，济翰提着一个大行李箱子，肩上背着一个包，大汗淋漓地从人群里挤出来。

济恒跑上前，接过哥哥手里的箱子，济翰拿出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哎呀！这济南咋这么热呢，一点风都没有，快把人闷死了。”

济恒笑着说：“有风也是热风，想找咱们家里那样的凉快地方，是找不着的。这也正是济南最热的时候，白天晚上一样热，晚上热都得睡不着觉呢，可难受了。”

济恒领着哥哥坐上公交车回学校，公交车上人很多，济恒让哥哥站稳了，用手拽着车上面的拉手，济翰的衣服被汗水湿透。

济恒看了看哥哥，济翰也冲他一笑，几年不见，济翰的脸略显沧桑，还是那么不爱说话，济恒一时也找不到话说，两人一路沉默着。

下了公交车，济翰说：“离你学校还有多远啊？没想到这里这么热啊！我的衣服太厚，快热晕了。”

济恒也擦了一把汗说：“是啊！一会儿去买件恤吧，又薄又凉快。”

济翰说：“我带的有，一会换上就行。”

济恒跟管宿舍的阿姨说了一下，做好登记，两个人进了济恒的宿舍。

济恒放下箱子，给哥哥倒了一杯凉白开水，递给哥哥：“正好假期，有床铺，你就在我宿舍住就行，不用住招待所，还能省点钱。”

济翰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半杯，把杯子放桌子上，打开箱子，找了一件短袖衣服换上，济恒看着哥瘦小的身材，想起妈妈说，哥哥小时候营养不良，像是没长开的角瓜，不禁一笑。

济翰不知道济恒笑啥，以为他看着自己的衣服笑，就说：“这衣服还是为了这次出门，你嫂子新给我买的呢，在这儿穿还是厚了点儿。”

济恒说：“咱们一会去学校门口的小饭馆吃饭，那旁边就有好多服装店，晚上也开门，咱们出去转转，正好买一件，那里的衣服可便宜了。”

两个人从宿舍出来，到门口的一个小饭馆，济恒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问：“哥！想吃点啥？”

济翰在济恒对面坐下：“随便吧！能吃饱就行。”

济恒看了看菜单说：“点两个菜，要点面条吧，咱妈常说起身饺子，落脚面，正好你刚下火车。”

济翰笑着说：“行啊！再要两瓶啤酒吧，咱兄弟两个喝一杯。”

济恒点好菜，启开一瓶啤酒，倒满两杯，细白的泡沫从杯子里溢出来，济翰赶紧伸脖把嘴放杯子上吸了一大口酒，咽下去，端起酒杯伸向济恒：“别浪费，洒了怪可惜的，这酒好喝！来！二弟！喝一杯！”

济恒跟济翰碰了一下杯子：“来！哥！干一杯！真没想到，调动的手续都办好了，真挺快呢！太高兴啦！你们搬这儿来，咱们就能经常在一起喝酒了。”

济翰咕咚咕咚把一杯酒干掉，放下杯子，得意地说：“调动手续都办好啦！都是清芬他哥哥帮忙办的，没想到，能回山东老家，真是有人好办事儿啊！从东北往这调动工作，哪那么好办啊？多亏了清芬他哥有本事，要是我，连人家单位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别说去办事了。”

济恒也干了，放下酒杯，拿出酒瓶倒酒：“是啊！他哥哥还是在林业部上班？”

济翰寻思了一下说：“好像不在那儿了，刚调到了一个啥部，我也说不清，也没细问。我这次来，要找个房子，租下来，好好收拾一下，过段时间，你嫂子和济琳就搬过来了，真是太高兴啦！”

济恒一听哥哥提到济琳，目光暗淡下来：“我还真有点想济琳了呢，就是觉得对不住她，那么早就不上学了。”

济翰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摇头晃脑地说：“来！喝一口！人都是命，你看看，我这高中没毕业的，大字不识几个的人，不也调到济南了吗？”

济恒见哥哥几杯酒下肚，脸色红润起来，说话底气十足，充满了骄傲和自豪，他也端起酒杯，眯起眼睛，眼神好像是透视的光，在济翰脸上扫了扫，就低下头，心里有点不太愉快，不过，他还是强忍了忍，没出声。

济翰接着说：“先让她给我看两年孩子再说吧，等世槿上幼儿园了，再考虑她的事儿。”

济恒实在忍不住了，端起杯子，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酒，皱了皱眉头说：“是啊！想也白想，还能有啥办法呢？农村户口转城市户口太难了。男孩子还能去当兵，女孩子就只有上学这一条出路。现在，她不上学了，这路就堵死了。”

济翰没有注意到济恒情绪上的变化，仍然兴致勃勃，谈锋甚健：“你不知道，为了调动工作的事，你嫂子和她哥哥也闹了一次呢，开始她哥说，先把你嫂子一个人调过来，你嫂子一听就急了，说孩子太小，她自己带不行，必须两人一起调，缠磨得她哥没法子，就又想的辙。要不，你嫂子年初就能调过来了，她的调动比我的好办些，我是啥技术也没有，只能去林业厅的服务公司当工人。”

济恒心里还在想着济琳的事情，只点头应了一声：“噢！挺好！”

他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得趁着济琳年纪小，让她学点啥手艺。我看我们学校附近，有好多做衣服的小店，让她学学裁剪也行。她来信也说，想学点啥手艺呢。”

济翰还沉浸在自己刚才的话题里，听济恒这么说，一愣神儿，心不在焉地说：“嗯！这活儿她干行，以后让她到缝纫学校去学习。”

济恒暗淡的眼睛亮起来，端起杯子向济翰一扬，干了一杯。

济翰也干了一杯酒，放下杯子，济恒拿起酒瓶倒酒。济翰说：“她喜欢看书，没事的时候就捧着书看。为这事，总跟你嫂子闹意见呢，哎！她们两个，真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着谁，常弄得我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说这个也不是，管那个也不行。哎！这女人啊！想不通她们是咋回事儿？”

关里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