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多风光,人后多狼狈。
枕君扶着墙跌跌撞撞的走着,终于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吐了一口黑血靠着墙滑坐了下去。努力平息自己体内乱窜的气血,即便浓妆艳抹也难掩她脸色的苍白。
八方法阵乃是天地至纯至阳阵法,而她体内的白蛊毒是至阴至邪之物,两者相斥相撞,竟是提早催发了她体内的白蛊毒。
白蚁噬骨撕心裂肺一次比一次剧烈,一次比一次难捱,她索性选择了放弃,听天由命,等着剧痛过去。
月色入户,白蛊毒的反噬总算是过去了,她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但由于颜色深,也看不太清晰。好在东极宫偏僻,她不必时刻保持着倨傲的姿态,偶尔颓废一下,就当给自己疲乏的人生放个假了。
她有些狼狈,加上身子疲乏,根本没注意莫九河在东极宫,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疲乏狼狈的模样叫他看了个清晰。
四目相对,谁也没问什么。
他布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等着她,桌上还放了一碟糖油粑粑,色泽偏黑,貌似有些糊了。
“我准备了你最爱吃的,尝尝。”他唤她过去坐下,将糖油粑粑夹在了给她准备的碟子里。
“去人界颇耗时耗力,这糖油粑粑是安歌做的,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若是喜欢,日后让他天天做与你吃。”
其实这糖油粑粑并非安歌做的,而是他做的。为了做好这一碟糖油粑粑,他已经将安歌的安月宫毁得差不多了。
枕君笑了笑,过去坐下将糖油粑粑塞进了嘴里,一口下去,险些甜齁过去。虽说她没尝过安歌的手艺,但是她能够猜出来这绝对不是安歌做的。
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对面这个满眼期待的家伙做的,不愧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做的东西甚是难吃啊……
吃完一个糖油粑粑后,枕君支着脑袋看着他,手指在脸上跳动。凤眸藏着火光:“小羊羔,今天你气色很不错……”
莫九河太阳穴跳了一下,面对着枕君的靠近,他不禁往椅子上缩了缩。那股熟悉的软香飘入鼻翼,喉结滚动,竟觉得喉咙有些干涸。
“别闹……”语气十分没有底气。
她的皮肤从他的脸颊擦过,红唇微微触上他的耳垂,梨花似的发丝味道在他鼻尖擦动。只听她道:“看来小羊羔有乖乖喝药哦~”
发现是自己想岔之后,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有一丝丝的失落感。而这一丝的失落恰好被枕君给捕捉到了。
她在他耳畔说了一句格外让人脸红的话,她说:“怎么?你想……操我?”
莫九河喉头干涸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小腹下有一阵邪火乱窜。这个丫头还真是一点儿也不矜持……
自从知道莫九河住在九月宫后,枕君就没在东极宫待过。时不时的就暗访九月宫,将九月宫的小厮耍得团团转……后来为了方便,莫九河干脆找了个借口将那小厮给打发走了。
“今日风清云朗,是个谈情说爱的好日子……”
桌上的药碗已经空了,莫九河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嘴里塞蜜饯。草药的涩味充斥在鼻腔,简直在折磨他的味蕾,但是有枕君盯着,他也不敢造次。
他自认为自制力不错,但只要她一靠近,他所筑建的堤坝就分崩离析了。若非现在情况不允许,他啊,早就将她拆吞入腹了,暂且让她先猖狂些时日罢。
枕君不甚爱交际,每日除了往九月宫溜,基本上也无处可去。她喜欢雕刻字画,反正也是闲来无事,莫九河特地让兰晔从画仙手上讨来了一些纸笔。
为此,兰晔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珍藏已久的酒水被画仙洗劫一空。
之后的时日兰晔每次都搓着手守在东极宫门口等待着枕君出来,想讨上几壶美酒喝。结果接连蹲守了小半月都没有蹲到枕君,便也就堪堪作罢了。
实则并非枕君故意躲他,只是从东极宫正门往九月宫方向去要绕过阴阳台去仙鹤神君那边借只仙鹤过去,路程太遥远过程太繁琐。她嫌麻烦,干脆直接从后门出去用法术飞过去,既简单又迅速。
九月宫中四季如春,荷花常年盛开,荷塘中央有一长亭小道,从旁伸手出去便能亵玩这花之君子。枕君自觉无甚审美情趣,但同莫九河生活数日,倒也喜欢上了喝茶“赏景”,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
说起酒,枕君已经很久没有沾酒了。不是戒酒,而是不敢尝,莫九河也是个酒瘾大的,如今身子成了这副德行,喝酒自是受不住的。
这么些时日下来,她总算是将莫九河的身子给调养好了些。她可不想因为一时嘴馋就将一下前面的努力化为泡影。比起嘴馋,她更馋他的身子。
画仙手上的纸笔不愧为人间绝品,光是触感就让人觉得身在缥缈之境。她笔锋苍翠张扬,如君子般翩跹的荷花在她的笔下竟多出来了一种恣意妄为的张扬……
莫九河在后方瞧着,眼底充盈的溺爱,果然是她的手笔,提笔落画皆是她的影子。
“今后你作画,我为你研墨……”他在她手边坐下,拿起前面的砚台开始磨墨。白皙的手腕转动,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莫九河的加入让枕君有些心猿意马,她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丝毫不打算遮掩眼中的欲火:“小羊羔,你在勾引我……”
莫九河眯眼,这个不矜持的丫头,他顿下手中的活儿,一把握住她夹着笔支着脑袋的手,然后缓缓压着她往后面倒去。她斜靠在柱子上,他半跪着压在她身上,一双桃花眼像狐狸般魅惑。
他在她耳垂上啃了一口,声音有些撩人的哑:“分明是小白兔在勾引大灰狼……”
传言莫九河是个不染纤尘的淡漠神仙,可在她瞧来,纷扰红尘都叫他给吃了个透彻。
且前不久她曾听人说起过,莫九河身为八方法阵中心位司君许得绝七情断六欲,瞧他这模样,倒并不像是有这回事儿的样子。
“传闻莫司君断情绝欲,可有此事?”
莫九河浅笑:“不过是传言罢了……我若娶你,天下为聘……”
他说得很轻,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哽咽。传言姑且就当做传言罢了,即便是真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弑天逆命她又不是没做过。
她勾唇回应:“好啊,你娶我嫁……”
你娶我嫁……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话会从她嘴里说出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开始贪慕有他在的日子,开始觊觎他的身子,甚至将他刻在脑海中。
她曾以为她会迷失在荆棘丛林中,然而上天还是眷顾着她的,在她濒死之际送给了她一个很完美的礼物,让她重新获得了曙光……
能在偷来的时光中遇见他,真真是她的幸运。
在九重天生活了小半月到底还算是平静,不过平静之余,她还从秋落嘴里套了些话出来。得知在九重天有一禁地,也便是八方法阵中心法印所在之地。
八方法阵虽是至阳法阵,但其中心法印却是由天地至阴至邪之物所成,故中心法印所在之地煞气肆虐,寸草不生。
黏腻的泥土散发着腐尸般的恶臭,抬步落脚是粘稠的撕扯缝合声,像是踩踏在绵软的蛆虫身上。周边唯一的景致是枯死的黑树干和泛着红纹光斑的曜石……
抬眼望去,满目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