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十三年春

今年对楚玖来说是尤为重要的一年。

楚玖下个月便要及笄了，及笄之后就要正式开始帮着女帝处理一半的政务。

紫宸殿中，尚衣局的女官严女官正为楚玖比量着尺寸，为一个月后楚玖的及笄大典做朝服。

楚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尚衣局的人不敢过早的备下大典的礼服，要是短上那么一两寸，那可就失了殿下的体面了。

“阿玖你好像又长高了很多唉。”

清漪趴在桌子上两手撑着脑袋看着楚玖说，眼里满是羡慕，自己明明和阿玖才差了两岁，但却比阿玖整整矮了一个头。

“因为本殿下从不挑食，不像某位小郡主，这也不爱吃，那也不爱吃。”

楚玖转头看向清漪，眼中皆是笑意，不知从何时起，楚玖的眼里总是带着灼热的笑意，不再是时刻都冷冰冰的了，但也仅限于面对清漪时。

“哼！”

清漪生气地扭头不再看楚玖。

严女官在宫中是专门负责楚玖和清漪衣服的女官，从里到外皆是由她和她手下的弟子负责，所以也算是紫宸殿的老熟人，看惯了楚玖和清漪的相处模式，也见怪不怪了。

“我看小郡主也有些见长，等会给殿下量完，下官就给郡主也比量比量。”

楚玖的及笄大典，清漪也是要出席的，眼看着清漪也有些见长，之前的尺寸大概也是不能参照了。

“郡主这次要穿个什么颜色，我看上次江洲上进的一批红色流月纱倒是好看得很，君家小姐求了陛下好久，陛下也没舍得给呢，说是要留给郡主。”

清漪在帝宫呆了四年，时不时地去逗女帝开心，女帝倒是真把清漪当小女儿来对待了，不用老侯爷求上门，女帝就自觉地把好东西都留给清漪，若是有多的，女帝自然也不会少了驳了君晚宁的请求，只是流月纱难求，那水红的流月纱上色极难，更是难得一见。

君家也不好说什么，明惠郡主是国师之女拥护的人，是祥瑞之人，宫里宫外谁也不敢妄议明惠郡主一句，当年妄议郡主的宫人都罚的罚，赶的赶，没一个有好下场的，就连那罗家的老太爷也有好几年未进宫了。

北楚代表皇室的紫色也分为多种，像女帝的帝袍是墨紫色，墨色和紫色完全融合的深紫色为底色，再以银线绣上龙纹。太子殿下的蟒袍朝服是一层木槿紫外罩一层黑色的纱衣，那四爪蟒也是绣在里层的紫色衣料上。其余皇室中人以及太子的常服其实什么颜色并不做严格要求，只是楚玖平常懒得考虑颜色问题，一年到头皆是紫黑蟒袍，只在厚度和样式上稍作调整。

“那流月纱本就是江家上进的。”

清漪撇了撇嘴道，这君晚宁从一开始两人认识起就老是与她作对，两人那叫一个相看两相厌，奈何君王夫屡次想撮合两人交好，今日叫来重华殿喝茶，明日叫来下棋，清漪和君晚宁推都推不掉，最后两人私下商量以后明面上要表现得关系很好，好到君王夫不再故意找机会让两人相处为止，事实证明，这一招还挺管用的，但私下里还是谁也不待见谁，就这么维持了四年，清漪也不嫌累，比起赵婉儿那种耍心机的白莲花，清漪还是愿意和君晚宁这种背后不耍心机的人交好一下的。

“那流月纱先放着，小漪这次和我一起穿紫色吧。”

清漪还未决定好，楚玖就先替清漪发声了。

“可这次是阿玖的及笄礼。”

“怎么，你还怕自己抢了我的风头不成。”

楚玖笑着说。

说实话，这帝都里小漪绝对称得上帝都第一美，君晚宁和小漪都属于明艳型的，但君晚宁比小漪少了那么一丝大气和精致，这也是君晚宁最讨厌清漪的一点，原来的三美中魏静姝是楚楚可怜型，傅纯熙是大家闺秀型的，各有千秋，偏自己和清漪风格相似又比不过清漪，怎能让人不气。

“也是，阿玖穿什么都比小漪好看。”

清漪看着楚玖的脸傻傻地笑着说，严女官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好笑，这小郡主可真是可爱。

第一眼能称得上妖孽的也只有她沈清漪一人，楚玖深知自己没有清漪说的那般好看，楚玖一直很奇怪，清漪一眼就觉得自己好看，好看到一眼就能记住自己，好看到天天想赖在紫宸殿，可是看到傅纯熙和魏静姝却没一点反应，还是那个再见一次就认不出来的小迷糊。要不是自己深知清漪的性子，都要怀疑她在故意谄媚自己了。

“那我就做身兰紫色吧。”

清漪想了想，兰紫较浅，能和阿玖的紫黑区别开来。

“不，就要紫黑色，小漪也要紫黑色，与本宫的一样的颜色和料子。”

楚玖直接对着严女官道。

严女官讶异地抬起了头，虽说郡主和二殿下都能穿紫黑色，但像二皇子未免尴尬，从来不做紫黑色的衣袍，而且在大典上，只有像女帝和王夫这般才会穿同色系的衣服，难道不是应该未免撞色而挑不一样的吗。

清漪也有些不解，她还从未穿过紫黑色的衣裙，不是不敢穿，她一个外姓郡主，陛下也不会对她有什么误解，只是觉得过于嚣张了些。

“小漪连与本宫穿同色的衣服都不愿意吗？”

楚玖似是有些伤心，低垂着眼，不再看清漪。

“怎么会，就要紫黑色，来吧，严女官，量我的尺寸。”

清漪哪敢惹楚玖不开心，想都没想就应下了楚玖。

“呃，是，郡主。”

既然太子殿下和郡主都不说什么，严女官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开始拿着绳子给清漪量尺寸。

“郡主殿下也长高了一些呢，就是瘦了些，郡主要多吃些才好。”

严女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疼惜，为太子殿下和郡主做了这么多年的衣服，严女官看她们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两位主子的尺寸，也没有人再能做出更适合清漪和阿玖的衣服了。

况且清漪对身边的人都很不错，虽然面上嚣张骄纵，但该给的清漪一份也不会少，还总是无声地为她们谋许多福利，再加上长得又那般精致，怎能不让人怜爱，当然，永昌侯府的世子夫人除外，这几年就没见那侯府夫人往宫里头跑，倒是常常在各种世家夫人的宴席上看到那世子夫人领着那位赵小姐，严女官也听说过这位赵小姐，听说文采确实不错，凭着背后的永昌侯府也结交了不少世家小姐，但郡主和殿下甚至二殿下都不喜欢，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宫中的御厨做的菜是越来越没新意了。”

清漪嘟着嘴，不满地道。

“这宫中的御厨你都不满意，你还想吃什么山珍海味。”

楚玖最不喜欢听到清漪说宫中什么什么不好，楚玖要在这宫中待一辈子，若是小漪现在就觉得不好，那以后还会一直在宫中陪着自己吗。

“也不一定要山珍海味啊。”

“那你想吃什么？”

“就、就觉得有味道的菜。”

清漪也不好说，宫中的菜固然是帝都最好吃的了，但清漪总是觉得索然无味，好像缺了点什么。

“沈清漪，你不仅不认人，不会还尝不出味道吧？”

楚玖坏笑着说。

“楚玖，我不仅尝不出味道，我还听不到你说话，哼！”

严女官看着两人又吵了起来，笑着摇摇头，拿着记下的尺寸，默默地退出了紫宸殿。

“沈清漪，本殿下及笄你送我什么大礼？”

楚玖有些好奇，往年清漪都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去年竟然送了自己一套女装，自己都没穿过。

“黄金千两怎么样？”

说起礼物，清漪就生气，去年那套黑色的衣裙可是清漪特意让大哥从江洲最好的制衣坊赶制的，阿玖竟然都不穿一次，亏她还选了黑色呢。

“你敢送你就送吧，呵。”

楚玖不屑地道。

清漪当然......是不敢的，阿玖的及笄礼，但清漪是真的没想好，啊，好烦，不然问问小骗子？神医姐姐？

等等，神医姐姐好像今年也十五了，她什么时候及笄呢，神医姐姐帮了自己这么多，自己又与她信件往来了一年，也该送一份大礼才是。

“你想什么呢？”

楚玖见清漪发起了呆，伸手在清漪眼前晃了晃。

“我突然想起来，神医姐姐也是今年及笄唉，不知道有没有错过。”

楚玖自然知道清漪说的是谁，清漪和她那个姐姐通信的事情她也知道，去年多亏了小漪求得方子，为自己减轻了不少痛苦，只是楚玖有时候都要吃阿璃的醋了，两人都没好好地见过一面就如此交好了，要是以后得以相认，岂不是要越过自己了。

“放心吧，多半不会错过，现在才是四月天。”

楚玖记得沈清斐说过清漪姐姐是在冬天出生的，和小漪是同一个月份。

“也是，我待会回去就写信给神医姐姐。”

清漪还想问神医姐姐该送什么礼给阿玖好呢，不能在紫宸殿写，不然哪里逃得过阿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