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十三年四月

北楚太子殿下及笄

女帝准备在明月殿为太子殿下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及笄礼，为太子殿下庆生顺便宣召众人，太子殿下将正式开始协助自己掌管国事。

楚玖的这场及笄礼着实费了楚徽不少心思，自己及笄时还不是女帝，及笄礼完全是按着女子的流程来的，北楚前头也有过一个女帝，也是及笄之后才登基的，楚玖是第一个刚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的女子。

北楚女子及笄礼在生辰那日举行，由家中女性长辈举办，邀请年长且德行出众的妇人加笄最佳。楚玖的及笄礼自然由楚徽来举办，只是这加笄的女客有些难寻，若是完全按照女子及笄的流程来举办，有损楚玖太子的形象，若是按男子的加冠礼来举行又有些不妥。

最后还是礼部尚书周大人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楚徽觉得此法甚妙，打算举办完楚玖的及笄礼，便把此法写入北楚礼法中，以填补礼法中的不足之处。

及笄礼在巳时举行，宫宴在午时开席。楚玖这一天从卯时起便开始忙活了，一大早就要回顾一遍及笄礼上的流程，以免出错，不过今日楚玖也是睡不着了的，楚玖自小便被册封为太子，好像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合格的未来帝王就是她此生最大的夙愿，此时，这夙愿快要实现一半，她，楚玖，北楚的第一任女太子，一直不被看好，遭受非议的女太子，最终还是要站在明月殿，当着北楚一众朝廷大臣的面开始接管北楚的政事，这么多年来，好多人想挑她的错处都没有机会，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谨小慎微走过来的，而且她要让自己最喜欢的小漪跟她一起登上明月殿的高台，这样重要的一天，楚玖怎么还会睡得着。

“漱玉殿那里去催过了吗？”

楚玖还是不放心清漪，清漪作为今天这场及笄礼的赞者，要做的事情也挺多，楚玖怕清漪这会起不来床，漱玉殿的宫人又不敢去催她。

“殿下放心吧，奴才刚才亲自去漱玉殿瞧过了，小郡主早就起身了，在寝殿梳妆呢。”

小全子脸上也是一片喜气洋洋，殿下邀请了自己当这场及笄礼的有司，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小全子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给未来帝王当有司呢，小全子想他可能是世上第一个当有司的内侍吧，可是殿下一点也不嫌弃自己的身份，小全子一想到这些，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这么早，其实也不用这么早起来。”

见清漪真这么早起，楚玖倒是有些心疼了，这小傻子什么时候起这么早过，哪天不是巳时才起。

“小郡主再不起，殿下可就要催了，今儿可是殿下的大日子，小郡主怎么会懈怠。”

镜子中的楚玖嘴角不禁轻轻弯起，低垂的眼中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那模样像是、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小全子恍然一震，被自己脑中的想法吓了一跳，不敢再深想。

“把那套裙子拿来吧。”

楚玖从不上妆，今日也不打算上妆，女子及笄礼上除了父兄，其余皆是女子，所以行礼前都是只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可是楚玖不一样，楚玖是要在朝中大臣面前加笄的，所以进殿时还是打算穿一身衣裙入场，楚玖选了清漪去年送自己的那套黑色衣裙，不得不说，清漪那套衣裙其实还是很合自己意的，整套衣裙以黑色的硬纱料子为底，硬纱料子一般都是做男装时用的，用来做女裙还是第一次看到，可算是为难坏了那江洲秀衣坊的绣娘，不过最后的成品却是出人意料的好，绣娘并没有过多的加以点缀，只那上好的银纹硬纱已是极华丽了的，硬纱用来做褶裙太过蓬松，绣娘用裹了银的金线在裙底和云袖及领口处镶了一层金质银边，之所以用金做内里，是因为单用银线不足以使蓬开的下裙下垂，反正客人给的定金丰厚，都能买下整座秀衣坊，秀衣坊的掌柜的干脆闭馆七天，所有绣娘都聚集在一起只为了这硬纱衣裙忙活。绣娘们没在衣裙上刺绣，怕破坏了那交错细闪的料子，而是在腰封上展示了一番绣艺，暗灰色的腰封上绣着一幅墨色山水画，这山水画是清漪托楚恒画的，楚恒的画画的极好，这北楚难有人能及，但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除了楚恒最亲近的人和清漪楚玖以外，再无人得知，连女帝和君王夫都不知道，楚恒一般不会将画带出这景阳殿，但得知是给楚玖用作生辰礼的，楚玖二话没说就给了清漪，清漪特别嘱咐沈清斐等赶制完了衣服要记得将画再送回帝都，清漪还调皮地让沈清斐嘱咐绣娘，在腰封接口处绣一朵暗黑色的合欢花，虽然不是很应景，但不细看也看不见那朵小小的合欢花。好在那衣裙宽大，今年穿也还算合身。

“殿下穿了这衣裙可真是美若天神，小郡主待会见了肯定要看直了眼。”

楚玖换上这黑色硬纱衣裙，小全子看了忍不住夸赞道。

小郡主穿衣裙像天上的仙女，太子殿下穿了衣裙更像是尊贵霸气、不屑众生的天神，虽未上妆，但也是冷艳无双。

“这小傻子不知道又费了多少银子，该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吧。”

楚玖指尖轻触着腰封接口上的那朵合欢花，轻笑着道。

“小郡主的家底哪里能掏的空，小郡主可比殿下富有多了。”

小全子虽是同楚玖开玩笑，但是这话也没说错，楚玖的钱都是按太子的份例拿的，清漪的小金库的来源就太多了，舅舅是江洲首富、江洲商会会长，哥哥是商会副会长，京中的产业又有一半是清漪祖母的，全由老侯爷掌管着，宫里有什么好东西又是第一个端到漱玉殿去，楚玖和清漪比起来确实穷多了。

“也是。”

“还有什么漏下的吗？”

“没了，殿下，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嗯。”

“阿玖！”

楚玖正吃到一半，就见清漪提着裙子跑了进来。

小全子说对了一半，清漪确实看直了眼，但是这一次楚玖也看直了眼。

楚玖一直知道清漪很好看，但是却从来没这么痴迷过清漪的容貌，那紫黑的衣裙与楚玖三加的袍子同色，只是楚玖三加的紫黑袍子是男装，清漪的是女子的衣裙，随着清漪小跑进紫宸殿，紫黑色的衣裙裙袂翻飞，银色的玉鸾步摇发冠上的四条流苏珠子在脑后摇曳碰撞，青黛色的长发垂至纤腰，九天玄女下凡也不过如此吧，不，不是玄女，是妖女，只有妖才会如此魅惑人心吧。

这么多年清漪还是第一次见楚玖着女装，虽是一身衣裙，但还是掩盖不住楚玖身上的一身霸气，好在衣裙是黑色的穿在楚玖身上一点也不违和，若是换成粉的、红的那楚玖可真是驾驭不住。

“阿玖，你今日可真好看。”

清漪将一双桃花眼笑眯成了一双弯弯的月牙，露出嘴角浅浅的梨涡，这时的清漪又显得那么的纯真动人，如山间的白雪般干净美好。

“小漪今儿也很好看。”

楚玖以前也常夸清漪好看，但这次却没有以前那么单纯了。

“不不不，小漪没有阿玖好看，今儿阿玖才是最好看的。”

楚玖此时披散着长发，未戴发冠，两边的长发都别在了耳后，清漪走到楚玖身边，双手抓起了楚玖的长发在手里把玩。

“阿玖的头发真黑，还是香香的。”

“小傻子！”

楚玖想说，清漪的头发才香，日日用精油养护着，整个漱玉殿都是香喷喷的，自己不喜那香味，从未抹过脂粉，用过精油。

“就是香的呀。”

清漪也不生气，今天是阿玖生辰，她才不会惹阿玖生气，而且阿玖的头发真有一股子香味，不是精油的味道，闻起来有一股檀木香，令人异常心安，就是很好闻。

“用过早膳了吗？”

楚玖将自己的头发从清漪手中解救出来，继续坐在桌子前吃早饭。

“嗯，用过了。”

“起这么早，不困吗？”

楚玖邪笑着看着清漪，那眼里分明是极满意的。

“不困呀，昨日我特意很早就睡了，又嘱咐西玉备好清茶，早上我喝了一大杯呢，今儿我要当阿玖的赞者，怎么能睡懒觉！”

楚玖满意地点点头。

“奖励小漪一块豌豆黄。”

楚玖从桌上的糕点盘子里抓了一块豌豆黄放在了空碟子里，又将碟子推至清漪面前，紫宸殿里这几年不管清漪来不来都会备着这豌豆黄，有时候清漪一天不来，就会直接倒掉了，第二日再备上，绝对不能赏赐给底下的小宫女们，清漪会生气，依清漪的话来说，她就算不吃，紫宸殿的豌豆黄也只能是她的，她若不吃，那只能倒了，也不能给底下的小宫女。

楚玖有想过给清漪换一种糕点放着，但清漪偏爱那豌豆黄，楚玖问清漪，其他的糕点也不错，清漪对有些糕点也不是很嫌弃，为什么非要那豌豆黄，清漪告诉楚玖，其实豌豆黄确实没那么好吃，但是吃习惯了就再也不想去碰其他的糕点了，懒得再喜欢其他的糕点罢了。

“好啊。”

清漪笑眯眯地接过豌豆黄放进嘴里，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