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咱们郡主今日这一身流月纱裙可真是华丽无双，这天上的仙女也没这么好看的。”

小全子还是那么油嘴滑舌，那宫里也只有小全子敢这么对着楚玖说话了。

“油嘴滑舌！”

清漪看着小全子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知名的笑意，有些怯意，只能故作姿态掩饰自己的怯意。

“是是是，是奴才的错。”

小全子笑着低头退到楚玖身后。

楚玖听了小全子的话，又盯着清漪瞧了又瞧，皱了皱眉。

“怎、怎么了？”

清漪被楚玖盯地都有些局促了，睁着大眼睛，手指抓着裙袂。

“去换了。”

“嗯？”

清漪一时没反应过来楚玖在说什么。

“你这一身流月纱一出门就知道你是谁了，去换件衣服吧，换件不招人眼目的。”

楚玖看着清漪呆愣的样子好笑地说。

“你这四爪蟒袍也得换吧。”

清漪指着楚玖的太子蟒袍说道，这太子蟒袍虽是暗黑色，可衣袍间若隐若现的四爪蟒还是能让人一眼认出楚玖。

“也是。”

楚玖皱了皱眉头，出宫匆忙，她并未带其他衣衫，又不想随便穿一件宫外买的衣袍，在宫中长大，总归有些洁癖。

“我去给你拿我大哥未穿过的衣袍。”

清漪见楚玖皱眉就知道楚玖在想什么了，楚玖的脾性她一清二楚，这府里也只有大哥的衣服最为精贵了。

“嗯，我去温酒居等你，让小全子陪你去。”

楚玖本就不爱出宫，无人之时，楚玖是个很懒散的人，能不动则不动。虽说批折子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但楚玖并不讨厌，帝宫是楚玖不愿踏出的地方，紫宸殿是楚玖最愿意待的地方。

“好，你先去歇会。”

楚玖不是第一次来侯府，温酒居有西玉在也不会让楚玖觉得难受，清漪放心地把小全子带走了。

“大小姐。”

清河居经过刚刚那件事情，此时已经找回了沈清斐的几个心腹，那些下人见清漪带着人过来，忙向清漪行礼。

“嗯，我去大哥的寝房拿件衣服，不用跟着了。”

清漪满意地看着清河居内戒备森严，可不能再让赵婉儿那样的女子偷了空子了。

“大小姐自去便是，只是这位是？”

那下人没见过小全子，且今日小全子没穿宫里的内侍官服，看着只是个模样俊俏的小生，下人们心中疑虑，有些不敢放小全子进去。

“他是紫宸殿里的大人，大哥不会介意的。”

清漪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提着裙子就跑进了清河居。

“原来是紫宸殿内的大人，小人失礼了。”

下人们一听紫宸殿，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再细看小全子脸上肌肤柔嫩，又无髯须，看来此人就是那年轻的殿下身边有名的小全子公公了，这小全子在朝中也是颇有声明，要说他好相与吧，他可是跟着殿下处置过许多乱臣贼子的，看着人抽筋剥皮毫不手软。说他不好相与吧，对谁都是一副笑脸，说的话尽能说到人心坎里去。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大家都是在主子下头做事，不必多礼。”

小全子笑盈盈地避开了那些下人的礼，心里头确很是感动，郡主从未把自己当过下人，每每与人谈及自己，也是以紫宸殿内的大人相称，郡主真是这世间最良善之人，什么人都不愿去伤害，就说那赵婉儿吧，郡主地位尊贵，真要不喜欢那赵婉儿，大可让她在京中受辱，只要郡主表现出一点不喜赵婉儿的样子，大家都不会再抬举赵婉儿，更不要说顶替着郡主的名头去国子监了，可是郡主这些年在大家面前虽不亲近赵婉儿，却也没显露出多不喜，再加上赵婉儿的虚言，京中之人这才把她当成个世家小姐来看待，可即便如此，郡主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可见世人的目光都是肤浅的。

“是是是，大人快进去吧。”

小全子点了点头进了清河居。

清漪在沈清斐的房里翻箱倒柜，把沈清斐的衣服都翻了出来，一旁站着一个小丫头，是负责清河居寝房内伺候的丫头知夏。知夏在一旁看着满塌的衣衫欲言又止，但奈何对方是清漪，知夏只能暗叹一声，那些衣服被清漪胡乱的散在榻上，见着好的就放在一边，时不时问问小全子，这颜色如何。

小全子见清漪挑衣服竟挑出了兴致，只好顺着清漪在一旁提建议。

知夏知晓这位是紫宸殿里的小全子公公，可又觉得不像，这位公公明明就随和的很，对着郡主一点脾气也没有。

“就这个吧，如何？”

也不怪清漪找了这么久，沈清斐喜爱浅色的衣袍，楚玖钟爱深色的衣袍，清漪左看右看才从沈清斐的衣袍里翻出一件墨绿色的锦袍。

“甚好，想来殿下应该会喜欢。”

“嗯，我也觉得，对了，知夏，这衣袍大哥可有穿过？”

要是大哥穿过那阿玖可能既不会再穿了。

“大少爷嫌这袍子颜色太暗沉，还未曾上身过呢。”

知夏如实说道。

“那就好，就它了，你将这些衣服理一理收好吧。”

清漪如愿挑了衣服，赶紧抱着衣服回了温酒居，这太阳都快要下山了，待会阿玖要是嫌天晚了要回宫怎么办。

想到这，清漪跑的更加起劲了。

“哎呦，我的小郡主，跑这么快干什么，可别摔着了。”

小全子担心清漪衣裙繁杂被绊倒，在清漪身后追着喊道。

清漪此刻哪里肯理会小全子，好在清河居就在温酒居旁边，相隔一道回廊，没多久清漪就踏进了温酒居。

“郡主回来啦，殿下在寝房内等着呢。”

楚玖进了寝房后便让人都退了下去，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即便是漱玉殿里出来的小兰和小月也不敢单独伺候楚玖，东珠楚玖是看不上的，再加上今日身体不适，楚玖不想让那些小丫头们看出来。

“咦，阿玖把你也赶出来了吗？”

清漪见西玉也在外面疑惑地道。

小全子偷偷附耳在清漪耳边低语了几句，清漪皱了皱眉头。

“怎么提前了？”

“许是近两月来朝务繁多，殿下又没人劝着，累坏了身子。”

小全子低头轻声回道，语气中意有所指。

“那你还不劝着。”

清漪打开房门没见到楚玖，朝房中轻唤了一声。

“里面。”

屏风后面传来楚玖略显虚弱的声音。

清漪绕过屏风，看到楚玖已经脱了外袍半躺在自己的梨花木床上，脚还着着地，身子横躺在锦被上，清漪轻哼一声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扭头进了寝房。

“对了，这衣服叫小月给我裁短一尺，一刻钟之内。”

清漪进门前将墨绿色袍子扔给了西玉，吩咐西玉去找小月将衣服改短，楚玖虽然在女子中身量较突出，有七尺之高，但沈清斐在男儿中也是身形健硕，有八尺之高，小月不仅擅长乐器，针线活也很是不错，清漪的帕子就都是小月绣的。

“是，奴婢这就去让小月裁短。”

西玉也不敢耽搁，赶紧抱着衣服去寻小月。

“阿玖？”

双手枕在脑后。

说实话，清漪站在屏风那头都看不到楚玖的脸，但就是觉得心漏跳了一拍，清漪愣在了一边，直到楚玖喊她。

“站那干什么呢？”

“阿玖怎么这么好看。”

清漪也走过去枕着脑袋半躺在楚玖身边，模仿着楚玖的动作，一如四年前楚玖带着清漪去练武场，清漪憨态地学着楚玖对罗将军行了一个抱拳礼。

“哈哈，沈清漪夸人的话可不能相信，你记得住我的眉眼吗？”

楚玖转过脸看着学着自己躺在身边的清漪。

“怎么记不住？”

清漪也转过脸看着楚玖反驳道。

“你刚刚站在那边都看不到我的脸，还说什么好看，逗我开心呢。”

“好看又不是只看脸，我不用看清你的脸就能认得出你啊。”

“行行行，你厉害。”

楚玖一个转身将清漪搂到了怀里，把清漪的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那发髻上的红宝石步摇硌地有些难受，楚玖干脆将清漪的发髻打散，这般招摇的步摇，也不太适合戴出街去。

“让你找的衣服呢？”

“小月在改，应该快好了。”

清漪将手放在了楚玖的小腹上，用宽大的衣袖盖在楚玖肚子上。

楚玖感受到小腹前的温热，心头一软，将身子完全放松，好像，自己这一根筋崩的太久了些，没有小漪的帝宫，仿佛是座冰冷的殿宇，殿宇里的人只顾着怕自己，小漪在时，自己才活的像个常人一般，若是小漪从未出现过也就罢了，可她即已来到了自己的圈子里，就再也逃不出去了，就算是强逼，也要把她留在帝宫陪自己一辈子。

楚玖这般想着，手上的劲就大了起来，清漪乖乖地没有出声，直到门外响起西玉的敲门声。

“郡主，袍子已经改好了，要奴婢送进来吗？”

“你进来放在榻上吧。”

“是。”

西玉打开房门目不斜视的将衣服仔细放在榻上，又转身出了寝房。

“阿玖，你累吗？累的话就不去外面了，下次也可以去。”

比起游街，清漪更担心楚玖会劳累。

“不累，只是游个街而已，答应过你的，可别等我们回了宫，你再跟我翻旧账，再说，今日你祖父大寿，母皇难得下令大开夜市一晚，我白日里可没有这么多空闲。”

楚玖还记得之前因为朝务没陪清漪游街被清漪记恨了好久呢。

“才不会。”

“好了，快换个衣服出去了。”

清漪乖乖翻身去柜子里找衣裙。

“这件白色的好不好？”

清漪平日里还挺爱美的，随便一件衣裙都是华丽精致的，即便是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裙衫，也是别出新意，价值不菲。

“不好看，那边最底下，灰蓝色的那件，就这个吧。”

楚玖看见压在最底下的一套灰蓝色裙衫，好像很久没见小漪穿这个颜色了，记得第一次见小漪时，小漪月白的斗篷里也是灰蓝的袄裙，与那双清澈天真的桃花眼最为相称了。

“哦。”

清漪脱了身上的朱红流月纱，套上了灰蓝的衣裙，这身衣裙样式倒是简单，只是在裙边绣着白色的雪点，当时清漪见了这衣裙还对西玉开玩笑说，这衣裙一穿，都能凉快不少，那裙摆倒是极大，青砖裙身，那雪点便散开来，倒真像是下起了雪。

只是清漪向来习惯了人伺候，裙子穿的歪歪扭扭的，楚玖迅速地穿完了衣服，看到清漪在那里手忙脚乱的折腾，无奈地上前伺候清漪穿衣服。

清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说万一哪一天，算了，哪有这个可能。”

“哎呀，你说完整呀。”

“我说，万一哪一天你沈大小姐落魄了，没人伺候你了，可怎么办。”

“要是落魄了，哪里还穿的了这么繁杂的裙子。”

“也就随口说说，你可是小富婆，怎么会有那么一天。”

“嗯，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