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皇帝依旧怒火中烧,“你怎么看这件事情,昨天刑部大火真是那个妇人胆大妄为,别是什么人借刀杀人。”
皇帝虽已是个垂暮老人,但眼睛里仍然是一派精明。在龙椅上坐了几十年,对所有不寻常的事都抱有一份戒心。他表面上让刑部详查,但暗地里他相信于公于私冯凤手里的校事府应该会探查清楚了。这些皇子一个个都大了,难免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皇帝就怕是哪个皇子按捺不住,暗地里下黑手。
“回陛下,臣昨日连夜仔细的审问了韩家母女,所有作案细节一一能够对上。根据那罪妇的供述,我也命人查封了卖毒药的黑市商人,那商人也指认了人,确实是那罪妇指使的府上家丁买的药。至于昨夜袭击刑部的人已全部查实都是韩府豢养的,平日帮着晋江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至今尚未发现有旁人插手的痕迹。”冯凤据实以报。
“没有幕后主使韩家就敢冒着举家被诛的危险毒害镇国夫人。”皇帝还是十分怀疑内里有隐情。
“臣想那罪妇原本是没那个胆子杀害家母的,据岳王殿下所说她们原本的计划是要毒杀陆凉悦的,中间出了偏差,才让母亲误食了羹汤,阴差阳错被毒杀。狗急跳墙才会火烧刑部。”
皇帝听完冯大人的描述,冷冷道,“如此说来韩家人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如此辜负朕的信任,也用不着去塞北了。”
昨夜的事弄得这样的大,火烧刑部简直更古未闻,不过晋江伯好歹也是跟着皇帝几十年的老人了,既要给朝堂内外一个交代,又不能让人觉得他无情无义,明面上只判了流放。
实际上皇帝最痛恨这样叛上欺主,目无君上之人。怎么会让他活着到塞北,路上弄个意外解决了就是。
这样替皇帝解决眼中刺的事一向是冯凤的拿手好戏,这次还能报了杀母之仇,相信晋江伯一定会死得很惨。
“你也别太难过,要节哀,朕这里还有好多事离不开爱卿,爱卿也不必守孝,心意到就行了,毕竟还是要以国事为重。”皇帝缓和了神色,宽慰冯凤。
“是,臣谨遵陛下吩咐,臣再哀痛,也会强自振作。不让家事分心。”
“朕会再追封老夫人,表彰老夫人为国尽忠,为朕尽心。将老夫人风光大葬,极尽哀荣。”
冯凤叩首,感激涕零,“臣万死无以报陛下厚恩。”
“好了,别动不动就跪,起来坐吧,朕还有一事,想听你的意见。刚刚跟陌阳王商议接替晋江伯转运使的人选一事,你也听见了。你以为如何?”
“臣以为,陌阳王的提议可行。毕竟转运使一职突然出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先由副使顶替未尝不可,薛副使熟悉庶务,现在的确是适当的人选。”
“可是朕听闻这个薛副使官评不是很好,就怕难担大任呀。”
冯凤心里很清楚皇帝心里多半已经接受了北辰渊的提议,这会儿不过是故意考验他。皇帝虽然对他宠幸有加,不会轻易动摇对他的信任,但为着北辰桀的关系,又总会不自觉的多了一份戒心。
不过,他这些年执掌校事府,处处以皇帝为先,并没有给北辰桀什么优待,该监视监视,该汇报汇报,一心做好自己的本分,他相信皇帝会明白他的拳拳忠心。
“陛下可以先让他干着,若是不能胜任在慢慢找人换了就是。”
皇帝状似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心里却对冯凤没有借机推荐自己的门生或是岳王一派的人感到欣慰,自己身边总算还有北辰渊、冯凤这样忠心的人可用。要不,这些皇子们早翻了天。
“另外,我看陈尚书也是老糊涂了,只一味的钻营,越来越不会办案子了。刑部也该提拔提拔新人了。”皇帝冒似随意一提,心里盘算着,出了晋江伯一事,也该给这些个老臣敲敲警钟了。
“陛下的意思是?”冯凤谨慎的问道,不敢揣摩圣意。
“朕看今日殿上那个姓段的年轻人就不错,有勇有谋。朕记得他还是今年春试的头名,文采不错,刚进刑部这就办了一个大案。朕记得他好像是清平人家出身,难得呀!”皇帝感叹,难得的寒门子弟,身家清白,没和朝中的党派有牵扯,这样的人他用着放心。
“你去查查他的底细,要是清白,跟旁人没什么牵扯,朕准备晋封他为刑部侍郎。”
这边,刚坐进宽敞舒适的马车上,陆凉悦心里极端的不平衡。
都说了公主和王爷应该是平级,这不是欺负人嘛,她府里的马车又小又窄,座椅更是硬邦邦的,膈得她身上疼。车子也老旧,走在路上摇摇晃晃,一路颠得她难受。
再看北辰渊的马车,不只是宽敞得可以坐下五六个人了,车身还是用结实的黄花梨。最重要的是里面靠座居然是沉木打造的,泛着阵阵木头专属的幽香,椅子上还铺着丝绸做的软垫,夏日坐上去格外清凉。
奢侈,真奢侈,这是陆凉悦脑海中唯一的想法,这就是穷人和土豪的区别。
“坐好!”北辰渊对着坐车还不安份,四处不停张望的小脑袋呵斥道。
陆凉悦吐吐舌头,一脸不甘心的坐了下来。
这一坐在舒适宽敞的地方,屁股下的坐垫又软软柔柔的,闻着车里沉木的清香,尤其这马车很平稳,一点也不晃荡。
渐渐地眼皮发沉,陆凉悦可不会委屈了自己,再说这两日的折磨,她也确实很疲惫,也不管旁边还有个人,丢下一句,“到了唤我。”便扭头沉沉睡去。
不知是真的太累还是马车太舒适,没一会儿便真的睡了过去。
北辰渊看向正呼呼大睡的人,皱了眉,这丫头看上去真的累坏了。
不自觉的拿过车上的锦被倾身往陆凉悦身上盖,盖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微愣,不禁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熟睡的少女,突然发现其实靠近了看她似乎也不是很丑,额上的巴也不是那么难以入目,这张脸配上这一道巴,看上去还蛮有个性的,像她的人一样鲜活。
看着,看着竟有些出神。
“王爷?”
“王爷?”车夫得不到回应又唤了一声。
“什么事。”北辰渊回过神来,刻意压低了嗓音。
“质子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