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絮喃喃自语，“昨天侯府被抄了家，我被赶了出来，我无家可归了。你知道我昨夜住在哪里吗？我住在城外的道观，今日也是走着进的城，我这一辈子还从没有走过这样多的路。看到我现在落魄的样子你是不是很高兴呀，很解气吧。”

抬头看了一眼陆凉悦，看她没有得意的笑，没有讥讽。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从头到尾只是那样安静的坐着，听自己说，韩晓絮突然感到莫名的愤恨，大声的叫嚷：“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呀。”

“你想我说什么？”陆凉悦轻柔的问了一句。

是呀，说什么？安慰？嘲笑？韩晓絮一怔，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又很可怜。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跟陆凉悦说这些。她就是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说却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听她说话了，昔日的闺中密友在侯府出事以后一个个都躲着她，现在她竟然沦落到只能跟她的仇人陆凉悦说说心里话的地步。

韩晓絮再次平静了下来，看着陆凉悦，“不过这还不是最惨的，你知道吗？明天，我就要出嫁了，嫁给一个乞丐……一个乞丐。”

说道这里韩晓絮哽咽的哭了出来，“一个乞丐，我以后就不再无家可归了，我可以跟着丈夫去乞讨，你说可笑不可笑。”

陆凉悦看着抽噎着的韩晓絮，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韩晓絮很真是自私到了骨子里，说到母亲被杀，父亲流放时眼里落不下一滴泪，一提到自己要嫁给乞丐就开始泪如雨下，止都止不住。

过了一会，韩晓絮哀伤够了，脸上露出恶毒的笑意，“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以为现在冯太夫人死了，我这块绊脚石也被踢开了，你就能顺利嫁给岳王了吗？”

“太夫人死了，你也不再是威胁，我自然是能安心嫁给岳王，做岳王妃的。”陆凉悦故意激她。

“呵，呵，陆凉悦你真是和我一样天真，我当初也是以为只要除掉你，我就可以成为岳王妃，可你看看我现在是什么下场。”

韩晓絮一顿，接着定定的看着陆凉悦，“我现在也不怕和你说实话，冯家不同意你嫁给岳王的可不是只有冯太夫人一个，冯太夫人只不过是刁难你，想你知难而退。真正想你死的是冯贵妃。”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走投无路之下的又一个毒计，想要离间我们婆媳之间的关系。”

“你知道吗？我虽恨你和岳王定亲，想要搅黄这门亲事，但也不至于就要痛下杀手。是冯贵妃向我示好，一次又一次的对我说她有多喜欢我，不停在我耳边惋惜的表示要不是皇上赐亲，她必定要讨我做儿媳妇。甚至暗示只要你死，我就可以做上岳王妃的位置。”

韩晓絮怕陆凉悦还是不信又再加吗，“你知道吗？恐怕连岳王和冯大人都想不到，对你下毒的毒药虽是我娘从黑市里买来的，却是冯贵妃牵的线。我娘一个深闺妇人平时处死奴才都是直接了当的，上哪里去找这么精致的毒药。可惜呀，最后阴差阳错毒死了镇国夫人，冯贵妃这也算是作茧自缚。”

“可是就算真是如此，你为什么要来对我说这些，我死了不正好遂了你的意吗？”陆凉悦反问，她可不相信韩晓絮会这么好心，专程来提醒她。

韩晓絮咬牙，“因为我恨，我不甘心。冯贵妃打从一开始根本就是在利用我，她从未打算让岳王娶我，只是想借我的手除掉你。事败之后我爹曾暗地里去求她救晋江侯府。可是她说我和娘毒死了镇国夫人她跟我们势不两立。这件事是我们的失误，罪我们也认了，我爹娘都已经受了惩罚。我偷偷去求她帮帮我，让陛下不要将我嫁给乞丐，可没想到冯贵妃不但不帮忙，还请陛下下旨让冯大人带着校事府的人抄了我家。我后悔，当初怎么就听了她的蛊惑，铸下大错。”

韩晓絮又转头看着陆凉悦，“我与你本就没有不共戴天的大仇，若不是因为冯贵妃我也不会想要杀你。随你信不信，我恨冯贵妃所以来告诉你真相，我不愿你被她害死，就是不希望她这么容易就得偿心愿。”

“你说得这么真切，我自然是信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你特地来告诉我。”

韩晓絮暗暗的观察陆凉悦的神色，看她的样子像是真听进去了，才放了心，下了马车。

“主子，韩晓絮说的是真的吗？”画眉连忙进了马车，刚刚韩晓絮说的事的确太令人震惊了，要真是这样那北辰桀怎么也不能嫁，这要是嫁进了一家整日谋划着想要自己命的人家，可怎么得了。

“一半真一半假。”陆凉悦轻描淡写的回答。

“啊？”画眉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她说冯贵妃想借她的手杀了我，我相信是真的。爱子情深嘛，可以理解，毕竟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质女，对岳王来说毫无益处。不过对于韩晓絮说的，她恨冯贵妃所以来告诉我这些，我一个字也不信。”

“为什么呀？”画眉不解。

陆凉悦一笑，掐了画眉的小脸蛋一把，“你个傻子，你想呀，在这之前我和韩晓絮是没有生死大仇。可是在她几次三番想要杀我，晋江侯府因我覆灭之后，现在我跟她可不就是不共戴天吗？韩晓絮恨冯贵妃同样也恨我。如果我就这样被冯贵妃无声无息的杀了，我死得这么便宜，还成全了冯贵妃，她岂能甘心。她告诉了我，我为了要活命势必要和冯贵妃相斗，最好斗个两败俱伤，她才开心。”

“原来如此，好曲折的心思。可是这样一来也是麻烦，我们总不能束手待毙吧，可若是斗也是中了别人的计呀。”画眉一脸纠结，这是一只蜡烛两头燃呀，顾得了前顾不了后呀。

“既来之则安之，想不通就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总比困难多。”陆凉悦跳下马车，往府里走去。

比起韩晓絮的目地，她更好奇的是韩晓絮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她要是早有这样的智慧也不会这么蠢的被冯贵妃利用，难道人经逢了大难一下子就能成长了？这事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韩晓絮身后只怕另有高人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