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祈祷自己能够快些闭眼睡过去,可那个天使又来“拯救”我了。那道模糊的人影冲入水中,快速的游到我身边。
他焦急的拉扯着车门,眼里又是愤怒又是担心,他还是在意我的。我趁着仅有的意识,死死的反拉住驾驶座的车门,他好像更生气了,嘴里在嘶吼着我的名字。
我渴求他,摇着头让他放弃拯救我,可是他很固执,一点都不顺从我的心意。他游到挡风玻璃前,轻易一敲,玻璃就碎了。他徒手清理掉碎渣,钻进车子里,焦急的解开我的安全带。我双手抵抗推他,却被他单手简单的制服住。
他将我的手死死扣押在身后,抱着我游出车子,向湖面进发。片刻功夫,我又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出了湖面,他就把我丢在了一旁,咬牙切齿的对我说:“上车。”
“不要。”计划全部落空了,这下随他的心意,我不服气,转身就想离开。没有行走半步,整个人就被他截住,他单手抗起我往副驾驶走,全然不管我如何挣扎,重重的将我扔向座位上。他怒气冲冲的拉开安全带给我系上,砰地一声关上门,冷着脸回到驾驶座。
车子发动了,速度惊人,以他这种开法,高铁也能追上,看来他刚刚是对我手下留情了。座椅全部加热过,在车里感受不到生理上的寒冷,只有内心怎么也捂不热。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他拿冷眼随意的打量了一下我。
“没有什么要解释。反正说了,你也不会对我心软。”
“我就是对你太心软了,所以你才敢这么做。”他愤怒的回答。
他凶我,我就更不想搭理他了,这该死的泪水怎么也憋不住,湿漉漉的袖子也擦不干净眼泪,怎么这一天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两分钟不到,我们又回到了吊桥,他稳妥的开着车,我没有感受到任何震感,几秒钟他就能通过吊桥,这段路这么短吗?我刚刚为什么不开快些呢?
爱德华很生气,十分的生气。我用余光偷偷的看他,他气得直哆嗦,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冰冷的直视前方,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很使劲,光滑细腻的经络都显现出来了。
可是我也很生气,比他还生气!
车子冲过狭窄崎岖的山路,外面的天气越来越阴沉,炸雷从天而降,劈断了高山上的树桠。
冷静过后,我原本想说些好话求饶,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不管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罢了。
顷刻之间,我们就回到了酒店,他没有将车子停到草坪上,径直开到了大门口。他走出车门,替我打开副驾驶,冷冷的说:“下车。”
“不要。”他严肃的神情吓到我了,隐忍了很久的委屈情绪开始爆发,我低着头倔强的不肯下车,他拉着我的手腕,一用力就将我拽了出来。外面冷极了,一阵风将我身上所有的水份全吹凉了,我冻的直哆嗦。一路上,我都在抵抗,可他就是不放开我的手。
我被他带入酒店,一层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我们二人全身湿漉漉,大家目光诧异,不知爱德华为何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凯特和米雪儿憋着笑意,幸灾乐祸的看着我。杰克想上前,却被爱德华的气场吓到,直退了好几步。只有诺亚匆匆追着我们,趁爱德华不注意偷偷的往我手中塞了一个小纸条,他还跟爱德华装蒜道:“发生了什么?”
爱德华不理会他,拉着我直接上了三楼,来到了他的房间。他大力的关上门,扭开机关,带着我进了他的卧室。我等待着他无情的下一步,可他只是沉着脸打开衣柜,顺手拿了一套真丝睡袍丢在床上,眼都不带看我一下,霸道的命令我:“把衣服换了。”
他为自己也拿了一套便服,留下我单独在卧室,去了外间换衣服。我大口喘着气,手心里紧紧攥着诺亚给我的字条。为了以防万一,我抱着衣服溜到浴室,锁好门,火急火燎的打开字条,上面写着:“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才能抵抗催眠。”
我花了很长时间揣摩其意,顾不上换衣服,读懂之后将纸条撕得细碎,冲入了下水道。刚刚脱下外套,浴室的门被敲响了。爱德华在外间着急的问:“朱迪,你好了没有?”
他估计是怕我在浴室寻死吧,我故意不答话,慢悠悠的脱下上衣,门外的人又急了。他说:“你到底在干嘛?”
衣服刚脱完,还没来得及套上睡袍,门锁就被拧开了,我慌张的将睡袍挡在胸前,面红耳赤的望着爱德华,连尖叫都忘了。他估计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尴尬的别开脑袋,一句话也没有,替我带上了门。
“对不起,朱迪。”外面的人毫无感情的道歉。
流氓!该死,还是好看的流氓!
内衣都打湿了,只能套上睡袍,就这么走出来。爱德华的睡衣原就大,腰间的带子要系两圈才能保证不走光,我抱着手臂,十分没有安全感。
他就站在床边,换上了新的黑色开衫,依旧光彩照人。我瞪着他,拉紧了胸口的领子。他看着我一会,觉得不太好意思,又去衣柜里翻腾。
趁着他没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从他的床头柜上快速的拿起一只钢笔藏进宽大的口袋里。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黑乎乎的高领毛衣,塞给我,生硬的说:“套上。”
“不要。”我接过毛衣摔在床上,气呼呼的忤逆他,那件高领毛衣跟我太不搭了,为什么他能穿好看的衣服,我就只能套“麻袋”。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重新拿起那件毛衣,架起我的双手,替我套上,细心的捋出我的头发,他咬着牙,不悦的说:“除了不要,你今天就没有其他的说辞了吗?”
“没有。”
“看来什么事情都不能问你的意见,直接做就对了。”
说完他就拉着我出了门,经过四楼的楼梯,来到了我从没有踏足过的五层,我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根本不搭理,我的手腕被拽的生疼,忍不住发出了难受的声音,他还算有点良知,稍稍减少了些劲。
五层像个巨型杂物间,废旧的十几架钢琴,无数的画作,还有一些形状各异的古老花瓶全部杂乱无章的堆放在各个角落。
他推开其中的一扇门,松开我的手,让我先进去,我不知道他要玩什么把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揉着手腕,漫不经心的进来了,这个房间四面都是镜子。镜子里除了我,什么也看不见。我转过身,发现爱德华已不再门口,便开口呼唤他:“爱德华。”
许久没有人回答我,他是离开了吗?我想往门口走,身后却出现了天籁般动听的嗓音,“我在这儿,朱迪。”
我回过头,可还是不见他的人影,那镜子里也没有,我的一遍遍的呼喊他,“你在哪儿?”
“我就在你身边。”那声音在我的左侧出现。
我转过身,却没有发现他。我心里有点焦急,不停的到处张望,声音开始打颤,“你快出来,爱德华。”
“你是害怕了吗?”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凄凉,又在我右边响起。
“求求你,你出来吧。”
他轻轻触碰了我的肩膀,我立马回过头,却还是看不见他的踪影,那声音又凭空出现在远处的空气里,“朱迪,我一直都在,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看到我吗?”
“因为我是怪物。”冷不丁,他突然出现在我的前面。
我没有被他吓到,见他活生生的站在那儿,便想伸手抓住他,唯恐他再度消失。
这个不是他要的效果,他瞬间移动到房间的尽头,隔着很远的距离,一字一句的说:“朱迪,看看你的四周,我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别说傻话了,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跑向他,可他一个瞬间又漂移到了别处。
“你不要躲着我,爱德华。我知道你是什么人,那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朱迪,你该害怕的。你还记得你在教堂里看到的那些怪物吗?”爱德华宝蓝色的眼睛逐渐变成了紫罗兰色,尖牙也生长起来,他露出凶狠的模样,“我也是他们中的一个,可是比他们更可怕,更邪恶。”
他化作一道黑影,在我的四周游荡,我的眼睛追不上他飘忽的速度,只能恳求他,“停下来,不要离开我。”
突然黑影又从地上升起,变成了爱德华出现在我的跟前,他苦笑着说:“朱迪,我是被上帝惩罚的人,是注定要孤独一生的鬼怪,你不该爱上我。”
“你要是相信上帝,就该明白是它把我送到你身边的,我们注定要相遇,谁也躲不过。”我想抓住他。
可他还在闪躲,退到镜子的边上,他伸手触碰镜面,平静的说:“是啊,命运可真奇怪。”
“所以你为什么不接受它的安排呢?也许我能给你带来快乐。”
“我不需要快乐,”他转过身,暴躁的紫罗兰色眼睛又变回了原本深沉的蓝色,“我需要的是平静。”
“可你,只会扰乱我的平静。”话还没有落音,他便飞快的闪到我身边,抓住我的肩膀,决绝的令人心寒,他不需要我,我太高估自己对他的影响了。
“求你,不要这么做。”直到最后一刻,我还是不想放弃,一直在哭诉。
“你就当我从来没有存在过,就像此刻你看着镜子,你的世界本就没有我。”他怅然的说。
“不,你仔细的看着我,难道你没有看见你的样子已经深深印在我的眼里,还有心里了吗?”我反对他的歪理,倔强的望着他。
“好了,朱迪,到时间了。”他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
我低着头,躲避他的眼睛。他伸手捧起我的下巴,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最后一次擦拭我的眼泪,不舍的说:“你放心,我会带着你的记忆,一直到宇宙灭亡的那一刻。”
“爱德华,你是喜欢我的,对吗?”我深知无力改变他的想法,可我还想知道一个答案。
“是,朱迪。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你会遇见另外一个人,比我更好,比我更适合你。你还会坠入爱河,千次万次。而我只是一个过客,不过我很荣幸,能短暂的遇见你。”他满怀悲伤,深情款款的对我告白。
这一刻,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命运是这么不公平,我可以为他抗争千万次。
“叶迪,忘记我。”他的中文说的真好听,温柔又酥脆。
可下一秒当他察觉到我做了什么的时候,眼里的柔情全部消散了,随之而来的,是他的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