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不尘可劲地儿撒欢,主仆两人一路狂奔,出了城,到了关外。因遇荒年,西夏军便零零星星地抢百姓,抢粮食,只要可以挪动的皆掠去,没被掠去的边民弃了田地,宁愿做了乞丐,如今满地荒芜,杂草丛生,就是过往那些个商旅也渐渐的少了,谷穗指着满地蒲公英,喜不自禁的说道“巴童,从今儿起,这些蒲公英都是咱的了。”
“啥?公子,这些是咱家的了?”
“回去后,你立即贴告示:凡一桶蒲公英根部汁液一两银子。”
“是,公子”,巴童点头。
“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
“公子自有道理。”
谷穗笑了笑,望着蒲公英,嘴角扬起。
“公子,这里总是闹西夏兵,还是赶快回去吧。”
“前面有个茶水摊,我们喝些茶水吧”,主仆二人要了茶水,又要了些水饮马,正在此时,一阵哀嚎声伴着马蹄声震天响的过来了,店主说快跑啊,西夏人来了。谷穗有些发懵,巴童拉起她就跑,一个西夏兵扬起的鞭子正落下,鞭子却生生地停在半空中,谷穗抬头瞧见那鞭子竟被巴童抓住了,紧接着巴童轻轻一扯,那西夏兵竟栽下马来,谷穗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巴童正欲上马,一群西夏兵已经围了上来,谷穗想着今儿算是玩完了。那个趴在地上的西夏兵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稳了稳身子,擦了擦嘴角的血,从腰间拔出刀来,凶狠地瞪着主仆二人,巴童把谷穗护在身后,谷穗想到反正是要死了,怎么好要孩子替自己挡着,便把巴童拉到自己身后,见那人挥刀砍了过来,嘭地一声脆响,刀已被软鞭卷落在地,他脚步趔趄,再次狼狈地摔倒在地,不知何时巴童已手握软鞭护在自己身前。一群西夏人把两人团团围住,那人恼羞成怒,捡起刀乱砍过来,眨眼间,巴童已落在他的肩上,双腿轻轻用力,那人无声地倒下,巴童已落在自己身旁,谷穗看的目惊口呆,那群西夏人良久回过神来,一黑衫人立在马背上,举刀便砍过来,刺啦一声,刀竟被另一个领头装扮西夏人的刀荡开了,黑衫人愣了一下,领头装扮的挥了下手,又指着不尘问道“那匹马是你的?”
谷穗道了声是,见两人叽叽咕咕的说些什么,黑衫人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一眼,后面出来一人绑了两人,巴童要出手,谷穗制止了他,这群西夏人抱起倒下的同伴放在马背上,连同不尘,红枣儿一路赶着走了。
西夏人掠了好些钱财,又把女人串成两队,后面骑兵扬着鞭子,喝着酒大笑着,一路出了宋境。谷穗心里一万个疑问想问巴童,奈何后面的西夏人不准他们交头接耳,谷穗猜想正是因为不尘,自己才保住了脑袋,这群西夏人看谷穗有油水可捞。西夏人掠了汉人,妇孺财产皆留下,有力气的留下耕种,富有的索要赎金。又想起巴童的功夫来,她还一直以为是哄人的,谷穗乱起八糟的想了些,她看了看巴童,想问他是不是会飞,巴童正关切地看着她,谷穗舔了舔嘴唇,口干舌燥的很,这才觉得日头毒,本有些积液脚踝的毛病,走的路太远,有些肿痛,年纪大些的脚步慢了些,被抽了鞭子,再这么下去,要交待在这里了。脑子里急速转动着逃脱的法子,骑马的西夏人也有些疲了,再加喝了酒,坐在马背上有些歪扭了。谷穗抬起右脚示意巴童,她鞋子里有匕首,要他割了绳子后,先夺了后面那个人的马,巴童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听得蹄声如雷,天的尽头扬起尘土,像烟似的到了高空,十余骑马疾风般卷了过来,似有如千军万马一般,越来越近,就在快辩得清人形的视线下,他们又慢慢地散开去,远远地将两串人马围了起来,马背上一色玄色薄毡大氅,里面玄色布衣,每一匹马都是高头长腿,通体乌黑油亮,一骑从中驰出。谷穗正疑惑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却瞧见不尘发疯似的奔了过去,谷穗心下念到“冤家路窄。”不尘已在那人跟前撒欢,任其摩挲,谷穗心里酸道“果真是个白眼狼。”
那人抬起眼来,谷穗急忙低下头,却感受得到他扫视的目光,紧张到忘了脚踝的疼痛,生怕一不小心,漏了马脚。谁知屋漏偏逢连阴雨,他说,抬起头来。谷穗慢慢地抬起头,眯着眼睛,阳光直射过来,有些眩晕,假笑的哼哼两声,不用说,这笑的多勉强。
他跳下马,眼光扫过谷穗的脸颊,嘴角瞬间抽动了一下,拿出冒着寒光的匕首来,谷穗说道“等等,你不能杀我,我又没亏待不尘。”
他疑惑的看着谷穗,谷穗说道“就是那匹白眼狼的马,亏我还对他这么好,出卖我。”
他笑了起来,温柔又野性,但他又扬起匕首,谁料到巴童不知何时解了绳索,一个鹞子翻身踢了过来,他终是没躲利索,左肘上生生的被踢了一脚,十七把刀寒光闪闪地把巴童围在中间,他喝道“生擒了。”
几人先是不能近身,又有生擒的命令在,不敢动刀,谷穗这才瞧清楚巴童的功夫,出拳,勾拳竟是和电视里一般。想着左右不过是个死字,便一边叫好,一边叫嚣着“你们还要不要脸了,那么多人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动手。”或是那几人被分了心,竟是缠了会子功夫,终是双拳难敌四手,巴童被扣住了。谷穗说道“哎呦呦,原来你们就是靠这些称英雄的,真的是不害臊啊,晚上睡的着觉吗?”
下面那几人顿时恼红了脸,说道“你,你……”
谷穗笑道“我,我……我怎么样?我又没组团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那些人又羞又恼,也回不了话,只好干站着看着他们主子。
那人也不恼,竟走了过来,亮起匕首,谷穗想到“完了,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正闭着眼睛等死,却是好久没落刀,手上的绳子倒是割落了下来。
谷穗疑惑地看着他,他却一把抱起她,扔到马背上,自己也跳了上来。谷穗说道“等等。”
他疑惑地瞧着她,谷穗说道“你放一个也是放,不如你把他们都放了吧。”
他看了看谷穗,瞧向身边的人,见那人说道“这些人,我们主子都要了。”
西夏兵称了声是,谷穗看着那个抽百姓鞭子的家伙,真真想生吞活剥了他,又恐他报复到老百姓头上,少不得忍耐,西夏兵把不尘和红枣儿送了过来。
被放回去的百姓千恩万谢的回去了,谷穗千万交待巴童回去收蒲公英,从怀里掏出铅笔在纸上画了图,交给巴童带给飞丫头,要她好生照管,方才放心巴童离去。跑了几步后,巴童回头望了许久,策马往回奔去。谷穗之所以要交给飞丫头,是因为她闲来无事时,教给飞丫头一些数字,那些连图带数字的信,也只有她看得懂。
谷穗随着契丹人回去了,一路上因劳累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醒来时,那人正睡在自己身边,还好的是,自己好好的穿着衣服,便找了些水喝,接着倒头又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闻到了肉香。谷穗爬了起来,走到大帐外,不管羊肉的味道撕了一块吞了下去,味道太奇怪吐了出来,那人笑了,侍女拿来干巴巴的馍馍,谷穗闭着眼睛吃了,第二口就噎着了。侍女拿来了水,谷穗喝了一口。他说吃完饭带你去打猎,谷穗没作声,用完饭大帐躺着去了,她正想着怎么回去才是,她满脑子的青楼,满脑子的蒲公英,哪里呆的下去。侍女进来说道“公子,我们主子要你去打猎。”
“不去”谷穗没好气地说道。
她着了急,小声说道“公子小心些,若是被人听了去会招来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她歪着头问道,见那侍女低头不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李二娘。”
谷穗噌地坐了起来“你是汉人?”
“是。”
“那你怎么来这儿的?”
“奴婢……”
谷穗看她眼角潮红,便知和自己差不多境遇,被抢来的。
“你想爹娘吗?”
她扑通跪到地上,给谷穗磕了几个响头,谷穗吓的把她拉起来,她却不起来,谷穗只得坐在她面前的熊皮上,她说道“公子,你可不敢乱说了,莫要丢了脑袋,奴婢也活不成了。”
“不说了,你起来吧。”
李二娘站了起来。
谷穗复躺下敲着腿,枕着手臂,眉头紧皱,想着怎么回去才是,被一把拎了起来,出了帐篷,丢到了马背上,谷穗想要跳下去,被揽了上来。只好转过头说道“我的不尘呢?”
“你的不尘?”
“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他不予理睬,一路狂奔,跑出很远方才停了下来。谷穗滑下马背,眼波流动,心生一计。
“恩人,我还没有谢您呢。”
“谢我?”
“当然了,您救了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您救了我的命。”
他坐在马背上,疑惑地看着她良久,拿出弓来,轻描淡写地问道“怎么谢我?”
“您想要什么财物?只要不违道德。”
“财物?”他嘴角一抹嘲讽之色。
“哎……,我知道一件了不得的宝物,叫爱情之泪,我知道您一定听说过,当今世上只有两件,一件在夏竦手里,一件我可以帮你弄到。”
“你帮我弄到?”他俯身向下瞧着谷穗。
“那当然了,也只有您能配的上绝无仅有的东西了”,谷穗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不是要回去才能弄到?”他笑着立起身子问道。
“果真是神机妙算,我回去后,立即着手给您找宝物。”
“我花费这么多把你弄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回去?”
“咦,哪里话?我回去给你弄宝贝不是。”
“哈哈哈哈……,你给我弄宝贝?你这臭丫头,狡猾的很,从上到下无一处真话”,他打量着谷穗的男子服饰。
“说的好,我就是臭丫头,你看我活干的不好,脾气又坏,看着都碍眼,留着又浪费食粮,不如让我回去,就算找不到宝贝,也送一千两银子过来。”
“说的好。”
“是吧?!”
“是,不如留下喂狼崽。”
“您不会的,您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忍心把我这可怜见的喂狼”谷穗心里还是倒吸一口凉气,倒退一步,“那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他来了兴趣,低下头瞧她一眼“哦,我们做交易,有意思,什么交易?”
“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要是您看不上那点臭钱,我给您找一个美丽温顺,贤良淑德的女子,包您满意。”
“听起来不错,任何一个都挺好”,他笑了起来。
“哪一个都稳赚不赔,我这色的连三两银子都不值”,谷穗眼睛闪着光。
“不错,但是有了你,你的也是我的”,他低头看了看她,拉起弓来。
“您既然救了我,您就是我的大恩人,你放我回去,我的才会变成你的。”
“嘘……”他的弓瞄准几十米外的小鹿,谷穗便‘啊’地一声假装跌倒,他不用再张弓都知道鹿惊跑了。
接着他半天颗粒无收,谷穗故意把脚步放得沉重,四处连只野兔子都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