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赵左欲回京,自雄州别后,心里便放不下谷穗,总是要见上一面才是,便一路打听来了,天色已晚,正好赶上闹市,灯笼高高地挂起,熙熙攘攘的人群,临街的茶楼,酒馆,妓院,客栈,烧烤摊,旧书摊,古玩摊子,……,赶骆驼的,披纱的赤脚舞女,耍猴的,叫好的,低声谈论的,彼此插话的,发怒的,讥讽的,……。
眼前三层的茶楼,挂着两排造型别致的灯笼,匾额绿砂描金,九穗禾三个大字,右上角一株金色麦穗。
赵左正碰上茶楼外的雪丫头,这会子她正带着板凳出来买糖人,板凳闹困,饶是昨晚睡的晚,天麻麻亮的时候便醒了。他上前问道“敢问姑娘,这里可是谷穗的居处?”
板凳抹着眼泪要糖人,雪丫头放下板凳,把铜板给了做糖人的,“你问我们公子做什么”板凳拿了糖人,雪丫头看了他一眼,牵着板凳走了。
两人一路跟到了角门,被拦了下来,正欲报姓名,门却关了,吃了闭门羹,赵左笑了笑,收了扇子“我们还是走前门。”
“主子,这丫头着实无礼的很,以属下看来,比那那小书童还要可恶,她明明知道有人寻她家公子,还给闭门羹。”
赵左笑道“后门走不得。”
说着进了茶楼,早有小厮迎了上来,唱喏两位客官,高声问道:客官是否要雅间?
赵左问道“你家主子叫谷穗?”
小厮听他直接说了掌柜的姓名,愣了一下,随即称是,引到里面去见了老管家,老管家迎了上来“老奴是这儿的管家,公子请随我到楼上雅间。”
三人上了楼去,这茶楼一步一景,当真是另外一世界,长廊拐角处的莲花,原棕木架上的画卷,质朴灵动的陶器,给这入秋的萧瑟呈现一片生动来。赵左问道“老人家在这里多久了?”
“老奴世代在这里,已记不清了。”
“哦,谷兄弟却不是本地口音。”
“公子是几个月前买了这家茶楼。”
三人来到一雅间前,老管家说道“这里是我们公子还未理齐整的,这会子茶楼人正多,只好委屈公子来这里。”
迎面仙人骑着白鹿而来的画卷,梨花木架上放着几本书和一盆怒放的太阳花,房间里已经熏了香,靠近窗子的茶几上,小厮泡上了茶,粗粗笨笨的茶具正冒着热气,赵左心下疑道,这会子还有太阳花。
老管家笑道“公子先行歇着,有事情尽管吩咐,老奴先出去了。”
赵左用了茶水,一会子管家复进来了“我们公子这会子还没醒,若是不嫌弃,就请两位在这里用晚饭,歇歇脚。”
“好,那就劳烦老人家了。”
罗匹说道“主子,我们还是……”
赵左笑道“茶楼自与别个不同,正想着后院是何等的风雅。”
“公子请。”老管家推开后院的门,是夜起风,花香袭来。
“当真是个好去处,不知老人家可否允我上前看上一看?”
“那是自然,公子随老奴来便是。”木栅两边隔出了花海,相隔不远处的各式各样竹篾灯笼正吸引着小飞虫,中间弯弯曲曲的小径紧容一人通过。管家说“公子当心脚下滑,鹅卵石,刚洒了水。”
“深秋里还有鲜花?”
“这园子里的地窖种了些鲜花,平日里放了炭炉子,近几日天气暖和,日头好,便把茅草盖子揭下来了。”
赵左很是惊异这地窖种花是个什么,只是天色晚了,明日再作计较。三人走出蜿蜒的小径,到了一处低矮青白两色房屋,早有丫头们迎了上来。
“公子请在这里用饭,老奴代主子招待,不周之处,望见谅。”
“叨扰了。”
主仆两人落座,眼瞅着丫头们传菜是从墙壁中间的圆形窗口来的,还有这时节,一支盛着清水的竹筒里插着带叶子的玫瑰花,开的正是娇艳。
丫头们立在一旁侍候着用了饭,小厮提着灯笼,随着走过石板路,月亮已经爬过树梢,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正值深秋,稀叶舒木微妙的重叠成影,来到一排低矮的青砖房子前,这排房子安静地偏于一隅,四周与其他房屋不相连,小径铺以细沙白石,罗匹本能的护住了主子,问道“小哥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小厮答道“公子请在这里洗漱,已备好了热水。”
大大的木桶里正冒着热气,妙的是木桶上方有细细的竹筒正在注水。小厮说道“竹筒是出水的,若是要注水,拧了上面的扭便好。”
主仆两人皆讶异,洗漱完毕,小厮引着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