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饭,赵左便接了飞丫头的活,念书给谷穗听。
赵左停下,转过来,突兀地问道“穗儿,若对着货币短缺,你会怎么做?”
“我?”谷穗转过脸,她靠在榻背上,双手枕在脑袋下,敲着二郎腿。
“嗯,你。”
“我干嘛要管这事?对我又没什么好处。”谷穗把脸转过来。
赵左一下傻了,他知道她从来都不顺从,却没想到说这么一句,他思索了一会儿,复转过来,直直地盯着谷穗,笑意盈盈地说道“若和你有关呢?”
谷穗眨了眨巴眼睛,好像还真和自己有那么点儿关系,自己可是像驴子一样把银子从霸州驮到汴京,“我的话,会用纸币。”
赵左的眼中掠过一阵惊喜,虽他已料到她给的答案,还是对这惊人之语激动不已,他平静缓和地问道“为何?”
“纸币更便于携带,更便于流通,也间接促进了经济活跃。”
“百姓不认呢?对于铁币,百姓皆认为是以次充好,何况纸币呢?”
“正是这个原因,百姓心中皆认为铁币是以次充好,但还是认可铁币流通,那就是说,百姓认可的是国家信誉,并不是以物换物的等值交换。”
赵左嘴角颤动。
“既然是国家信誉保障其流通,纸币和铁币并无不同,而且纸币成本小,唯一要做的便是防造假,当然了,还要防止昏君,发纸币发多了,可就大不好了。”
赵左心底翻腾着,脸上依旧平静无波。
“以前货币是等值交换,从贝壳当货币,到春秋战国时武器充当刀币,农业工具充当铲形币,再后来秦朝记重货币的铢用到唐朝,再到现在的铜币,皆是物物等值交换。若要纸币流通的话,朝廷带头使用才好。”
赵左看着她,怔怔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已欣喜若狂,想到明日上朝,那些个平时得意洋洋的老家伙们的脸不知道得有多臭!看他们还好意思上万言书,动不动就几十份折子,一个个还臭烘烘的地拉着朕说话,喷唾沫星子。
赵左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呢?”
“笑那些老家伙们!”
“老家伙?”
“一帮老家伙老找我麻烦,穗儿,你这主意好,明儿我要好好气气他们,看他们一个个地还怎么自以为是。”
“他们谁啊?要不要我帮忙?”谷穗来了精神,一骨碌坐了起来。
赵左瞧着谷穗,大笑起来“这主意好,若你在,一准儿把他们个个气吐血……”他笑了一阵子,又瞧着谷穗“可是你……”
“可是我什么?”
“……算了。”
“说了这么多,说的我好累啊。”谷穗无趣地复歪着依在榻背上去了。
赵左斟一杯茶水给她,谷穗喝下,他笑道“还要么?”
“不用了。”
他瞧着谷穗笑,夜色已晚,便各自安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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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大臣们等候在文德殿外,初冬的风刮过光秃秃的枝丫,继而钻进他们的衣领,带着他们的体温从官袍角处散去了,一个个地缩着脖子,焦急不安地等待着皇帝,交头接耳地相互询问,怎么今儿官家还没上朝。他们不时地走动着,一来缓和焦躁不安的情绪,二来温暖下身子。李公公出来了“圣上在集英殿里等着各位大人呢。“
人群中又是一片交头接耳,因为挨的近,官帽的羽翅少不得扇到对方的羽翅,你的碰我的,我的碰你的,倒是有几分滑稽,当时太祖就是嫌弃他们总爱在朝堂上小声地叽叽咕咕,才出了这么一招。
“怎么去集英殿了?“
“选拔人才,春秋大宴,谢臣宴才去集英殿,今儿怎么了这是?“
“也没什么大喜,隆重之事啊。“
大家看向赵元俨,他可是先皇亲封的定王,“八王爷,您老可听到什么风声么?”
“不曾听说。“
“吕大人,您晓得怎么回事么?“
“文大人,您知道么?“
大家便都看向副相晏殊,副相实乃参知政事之职,起初是为制衡宰相权力,后来有了监督谏诤的权力,可以直面帝王弹劾百官,实际上权力已大过宰相。
副相晏殊捋着长胡子,不说话。
大家猜度他是知道的,实际上他哪里知道,圣意难猜,晏殊捋了捋长胡子,眯着眼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