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岁我朝得燕云十六州,理应大赦天下。陛下今开恩科,另有北地免赋税三年,以示朝廷对北地的重视,无论大小官员,平民百姓莫不感念陛下仁德,诚心归顺。”
“丞相说的是,形器不存,方寸海纳。”
“全仰仗陛下圣德。”
“开恩科前,朕想祭拜先祖,丞相以为如何?”
“理当如此,让先帝得以宽慰,让臣民得以其所。”
“是啊,朕还是太子之时,每每先帝提起燕云十六州,莫不忧虑长叹。”
“陛下,杨国舅前来谢恩,已候在御书房外。”苗公公趋步上前。
“告诉他,不必了。”
“是。”
“等等,告诉他莫要再生是非,还有要他去坤宁殿见太后一面再走。”
“是。”
赵桢看着远去的苗公公,吕夷简上前道,“陛下,不必伤心,国舅身为左监门大将军,守城不利,刺客入皇城,犹入无人之境,竟先行放火,后行刺杀之事。陛下本应把他交予刑部问罪,却不忍太后伤心,着他去郓州任职,已是法外开恩,太后深明大义,必能体会陛下的孝心。”
“愿他能好自为之。”
“臣见国舅,每每相劝,总不能劝进心中,是臣愚钝,不能为陛下分忧。”
“丞相言重了。”
“陛下,赢州传来八百里加急!“
“赢州?快快呈上来。“
“陛下?陛下?”,看着赵桢眉头紧皱,吕夷简接过书信,大吃一惊,“若元昊书信为真,为何富大人的书信里却丝毫未提?若元昊有诈,他又所为何事?”
赵桢呼吸急促,不好的预感袭来。
吕夷简命人抱来送亲使节发来的全部书信,一一打开查阅,说道,“陛下,书信印鉴齐全,并无异样。富大人从霸州差人送来的书信中说,北地天寒,公主偶感不适,只是不肯用药,说是思念家乡所致。进幽州时说公主身子无碍,只是思念故土,许久未曾有只言片语。”
赵桢反复念到,“霸州?霸州?”
“陛下,霸州正是送亲使节遭遇强匪之地,信中看来,富大人可能并未见公主颜面,也未闻其音,只是婢女传话,若元昊之言为真,那轿子里的人是谁?莫非?”
赵桢摸向脖颈处,突然往后一倒,昏厥了过去。
吕夷简急忙宣太医,待半晌,赵桢缓缓转醒,身边坐着曹皇后,立着吕夷简,满屋子的太医。他眼角微睁,示意曹皇后。
曹皇后把他扶起来,他眼光搜寻到李齐处,李齐摇了摇头。
赵桢口唇干燥,饮了口水,说道,“叫太师,晏丞相进宫。”
曹皇后说道,“陛下,安心养病才是。”
“朕已无碍,你们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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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桢不顾吕夷简,庞籍,晏殊的劝阻,执意去北地亲自处理和亲一事。一面差人给范仲淹,富弼送秘信,一面只身带着十几名护卫星夜赶往居庸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范仲淹带领狄青以及三万将士山呼万岁。
正当战事节节胜利,谁也不曾料到在边关得见天颜,将士无不欢欣鼓舞,以死效命。
赵桢犒赏三军后,单独召见狄青。狄青心里七上八下,进了正堂。见陛下正在批示公文,他跪地叩拜,“末将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
狄青见皇上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也不似高兴的样子,默默地站了起来。
赵桢搁置了纸笔,得以仔细打量他,见狄青生得俊美风流,心生欢喜,便问道,“有人诬告你谋反,你不回京解释,反倒深入辽国腹地,难道你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
“陛下,臣身为臣子,当以陛下事为先,以守疆土为己任,至于他人的诬告,可以后再作解释。”狄青伏地再拜,颤颤栗栗,汗出如浆。
赵桢下堂,把他扶起,“狄青,真忠臣也。”
狄青惶恐,“臣不才,没读过什么书。从小臣的父亲就教导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定当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天恩。”
“朕实信爱卿,谣言不足为虑。爱卿替朕镇守边关,夺得燕云十六州,功不可没,朕会另行赏赐。”
“陛下,此实非臣的功劳,乃将士们感念天恩,莫不以死效命。”
“爱卿过谦了。”
“陛下,实非臣过谦”,狄青急忙下跪,“陛下恕罪,那‘地狱之门’实非臣之功劳。”
“哦?那是何人所制?”
“陛下,臣答应她不能供出名姓,但臣又不能冒领此功,但请陛下治臣之罪。”
赵桢看了看李齐,笑道,“起来吧,朕都知道了。”
“陛下知道?”狄青此时已颤颤栗栗,汗不敢出。
“爱卿起来吧。”赵桢笑道,“朕看你治军有度,赏罚分明,还专为火器选出两千精兵,朕甚感欣慰。有爱卿此等良将,朕无忧矣!”
“陛下,火器乃我军之利器,要物尽其用,又不能外泄,所以臣特选出两千精兵专门训练,为火器兵种。”
“嗯,朕正为此事而来。”
“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有人用偷龙转凤之计,混进了送亲队伍,如今算来,已到辽国境内。”
“什么人如此大胆!臣定拿下他,请陛下发落,何须亲劳陛下劳神。”
赵桢苦笑道,“今天召你来,还有一件家事。”
狄青一愣,“家事?”
赵桢说道,“皇后得知狄夫人去世已久,欲寻一门亲事给你,你可有什么意见?”
狄青有些慌神,没想到皇帝还问这个事情,说道“臣惶恐,臣家庭琐事,不敢劳烦皇后娘娘。”
“你是我大宋的福将,皇家自是挂心。”
狄青跪拜磕头,“臣惶恐,臣已有意中人,请皇上成全。”
赵桢稍有愠色,瞬即笑道,“爱卿起来说话。”
狄青方站了起来。
“还有哪家女子比皇后找的人选更优秀?不妨说来听听。”
话说谷穗与狄青去世的夫人颇为形似,狄青自此便藏了一段心事,只是谷穗是女扮男装,狄青自是不能说出名字,半日里支支吾吾。
“莫非狄爱卿担心皇后看中之人貌丑,才有意推脱?”
狄青急出一脑门的汗,说道,“臣的继室李氏侍候臣多年,性情温顺,母亲授意立为夫人,请皇上成全”。
赵桢笑道,“糟糠之妻不下堂,君子不忘其本,朕这就封李氏为一品夫人,嘉仁慈淑德,昭忠贞尽节”。
狄青一时间愣住了,心下一片凄凉。自己立李氏为夫人,原本为少生事端,待谷穗嫁与自己,再求皇上赐夫人头衔。没料到皇上就此封了一品诰命夫人,以谷穗的性子,怎可屈居做小,自己又怎忍心,顿时万缕千丝,然终无可言者。
李齐见其直愣愣地呆在那里,便换了几声,“狄将军,狄将军。”
狄青惶惶然朝李齐望去。
李齐道,“狄将军莫非是只顾得高兴,竟忘记谢恩了。”
狄青这才醒悟过来,忙地磕头谢恩。幸而皇上长途奔波,身体乏累,他才得以回中军大帐,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知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