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大曹国舅来了?”
“来了。说是国舅爷昨儿才云游回来”,苗公公一边给赵桢穿袍子,一边答话。
“一个娘胎出来的,怎么天差地别。”
“皇后娘娘最是明理的,已有两三年没见小曹国舅了。”
赵桢冷哼了一声,“明理的!自己的亲弟弟,还真狠得下心来。”
“谁说不是呢,都在京城里头,皇后娘娘愣是不见,不管,不问的。就是平常百姓人家,兄弟之间还有顶罪的。”
“嗯?还有这事儿?”
“主子,就奴才听说的,狄将军就是替他哥哥顶罪,下了大狱。”
“朕怎么没听说过。”
“奴才也是到宫外办差时,听这么一耳儿。真不真的,这还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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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殿内,朝臣跪拜。
吕夷简呈上今年的殿试名单。
赵桢翻阅,问道,“北地多少人?”
“回陛下,总共八百零三人,燕云十六州的考生共一百三十二人。”
赵桢慢慢地翻阅到后面,低声念道,“耶律……青牛?司天监?”
司马光上前,“回陛下,耶律青牛是司天监举荐的,檀州人氏,燕云十六州归于我朝,他虽是耶律姓氏,并未迁移。”
赵桢看了看他。
“陛下,此人精于算术,当世无出其右,不足半个时辰,便解决了我朝累积已久的不规则地亩,住房面积问题,臣已把方案递交了户部。”
“哦?”
晏殊上前,“陛下,确有此事。”
“此等奇才,司天监为何不直接举荐任职?”
司马光答道,“陛下,臣本有此意,只是这司马青牛,坚持要参加科考。”
“河道修建花销一百八十九万两?”
石介上前,“是,陛下,单单河道清理一项就一百一十万两。”
“户部还有多少钱?”
“今岁,户部收入三千九百万两白银,年头支出一千三百万两,兵部才支了一百七十万两的军资,吏部又支了六十五万,还有各级官员的月奉还未下放,再扣除赈灾钱款一千万,粗算还有一千三百万两。”
晏殊问道,“榷场呢?”
“往岁,榷场收入都在三百万两左右,今岁榷场才重新开设,只有支出,还未有收入。”
赵桢问道,“今岁户税多少?”
“回陛下,七百万两。“
大臣们议论纷纷:这是怎么回事?天圣,宝元年间,还有一千六百万两,怎么越收越少了?
赵桢轻轻咳了下,堂下安静起来。
“有人去朝已久,也该回来了。“
富弼上前,“陛下,指的可是范仲淹?“
“晏爱卿,范仲淹是你的学生,折子就你拟吧。“
“臣领旨。“
“没什么事,退朝吧。“
堂下一片喧闹,我爱我师,我更爱真理的范仲淹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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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你说这时候,官家召范公回来何事?“
包公指了指天。
王拱辰不解地问道,“何意?“
包拯笑道,“天知道!“
“哎……!大人可真是的!“
包拯哈哈哈大笑,出了宣德门。开封府的侍卫迎了上来,“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何人?”
“夏竦夏大人的夫人杨氏,也就是周国太夫人和弟妹一起,把夏竦给告了。”
“还有这等事?夏大人才因赈灾有功,被召回朝廷。”
“状纸我都带来了,您看。”
包拯接过状纸,这杨氏工于书信,条理清晰,一则,告夏竦依附宦官张怀德为内助,对外结交权臣,贪污受贿。二则,告夏竦富贵腾达,忘记糟糠之妻。
次日大早,大街小巷地便传开了。包拯开庭审案,外面挤的水泄不通。这夏竦的母亲一听,这还了得,大骂两个儿媳妇吃里爬外,有失妇德。直接骂到开封府来了。
杨氏的母亲燕国太夫人盛氏,见女儿受了欺辱,同夏竦母亲相互辱骂,双方吵的不可开交。
开封府着实没法开庭,便上报告朝廷,朝廷传到御史台立案弹劾。谏官宋祁,因他督战不利深受其苦的韩琦,直肠子富弼,石介,宰相吕夷简,从上到下,早就对夏竦骄奢淫逸看不惯了,列了满满几页罪状。
总结下来,条条诛心:其一,夏竦在陕西督战时,畏缩懦弱不肯尽力,每次议论边事,只列陈大家的言论,到朝廷派敕使前来督促,才陈述十策。其二,安抚军队时,和侍婢在中军帐下花天酒地,差点儿导致军队叛变。其三,结交宦官,意图不轨。
赵桢看了折子,念他饥年救助流民有功,降职方员外郎、任黄州知事。其妻子杨氏离婚后,带来的财产,杨氏一并带了去。
“金字当铺可还有消息?”
“属下这几日时时注意,无有灯笼挂起。主子可是挂念公子了?”
“我有挂念她么。”
“是属下记挂,属下这几日听得太多怪事,顺口说出来了。”
“她,她又惹事了?”
“没有,公子这几日倒是安静的很,就是把数得上有学问的,都请到家里去了。”
“请家里去了?”
“是,说是请回去授业解惑,一天一拨人,公子连院门都没出过。”
“你是说她没理会选花魁的事儿?”
“属下也奇怪呢,公子是不是突然转性了,做起学问来了?”
“做学问?”
“各学派的大儒,各方能工巧匠,来赶考的书生,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还请了苏洵。”
“苏洵?”
“主子,那苏洵是来京城赶考的,还未考试就出名了。”
“哦?”
“他才到京城,不知道怎么和王安石耗上了。作了首《辨奸论》,大骂王安石矫揉造作,不近人情,若其得势,实乃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
赵桢笑道,“此人,朕倒是想见上一见。”
“他今儿就在公子府上。”
“那我们去看看苏洵?”
“去看看。”
赵桢看着笑眯眯的李齐,“你笑什么?朕去看苏洵。”
“属下明白。”
“还是不去了吧?”
“主子,民间有句话,说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赵桢忽得了这句话,好似参禅的一般,想着谷穗说的打结的话来,低着头细嚼这句话的滋味儿,越想越觉得后悔,可是才闹了一场,再去,总是不好看。
李齐见主子犹豫不决,“主子,以属下看,该多多去才是。公子当主子是兄长,如今主子该对公子说情话,公子听得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哎!朕也想对她说情话,可是……,朕说的是去看苏洵。”
“是,是,是属下听错了。”
赵桢来回踱步。
“主子,前两日,公子去了大相国寺,见了智觉大师。大师说什么天地虚无,无始无终,终是前念不灭,后念不生。”
赵桢听的冷飕飕的,情急之下,问道,“大师要穗儿修行?”
“主子怎么知道的?大师是说要公子剃度修行。”
“你怎么不早说!这个老和尚!岂有此理!快!快!去相国寺!”
“主子尽管放宽心,公子没答应。”
“对!对!穗儿怎么会应他呢!穗儿她说了什么?”
“公子说:佛氏不着相,其实着了相。众生着相,其实不着相。属下虽不十分明白,也明了大概约意思。”
赵桢笑了起来。
“公子还说:佛非要去求一个无善无恶,这正是自私自利之心,是佛教仍然执着于尘世的表现,这才是前念不灭,后念不生!”
赵桢哈哈哈大笑起来,“真真穗儿的话!”
“属下觉得,智觉大师真是可怜!”
“主子!”罗匹急奔而来,“公子被太后召到宫里来了。”
“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