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弈落在山顶上。
他就这么长跪在崖边,没有起身。黑发垂落,遮住了他的神情。他的右手无力的垂落,上面还插着一根银针。
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见了那一幕。
云二公子着太子殿下就要登顶的那一刹那,一枚银针破空而来,刺中了云弈拎着太子殿下的那只手的手腕,云弈的右手瞬间便如被废掉了一般无力垂落——太子殿下.....
他掉了下去。
“东南八点钟橡树方向!”陆之潋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天地间的沉默。
赵凌楚陡然暴起,就要向陆之潋报出的位置冲去。
原本崖边长跪着的云二公子突然站起身来,他左手指尖夹着一枚弹丸,向着东南八点钟橡树方向屈指弹出。
那枚弹丸在橡树林中炸开,洒下漫天殷红的粉尘。
“威远候回来!”陆之潋远远的叫住了赵凌楚:“云弈出手了,让他自己解决吧.....不要上去送死!”
下一瞬云弈的身影便没入林中消失不见。半炷香的时间后,白衣公子左手拎着一个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回来了。
空气是异样的沉默,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白衣公子一步一步的走向崖边,绣着云纹的银白色袍角摇曳出近乎流云的飘逸之感。
云弈掐着那人的脖子,将他举到悬崖边。那个中年男人生的比云弈还高,莫名的有种悲怆的搞笑。
“我说原来是谁呢,原来是鬼手前辈啊。”云弈淡淡开口,看着中年男人很轻很轻的笑了笑:“不知道前辈知道那一刻松手的感觉么?”
那个上一秒还在嘟囔着说他小话的少年下一秒瞪大了眼怔怔的看着自己,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的瞳孔无助的放大.....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亲手杀了他。
云弈想。
中年男人拼命挣扎,他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才十五岁的小毛孩竟然能放倒他,更没有想到这个小毛孩竟然如此的疯狂,连逼问拷打的机会都不给他。他拼命的看着站在一边的陆大公子,寄希望于至少陆大公子能冷静的拦下这个小疯子,毕竟一个活着的鬼手的价值,远大于一具泄愤的尸体。
“求助吗?”云弈掐着中年男人的食指轻轻的在男人的大动脉处摩挲:“可我对你的一切价值,都没有兴趣呢。前辈?”
这一声前辈唤的温柔的宛如恋人的耳语,可云弈却在下一刻毫无预兆的松开了手。
中年男人掉了下去,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惨叫在山崖间回荡,天地间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其他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却是陆之潋打破了天地间的这片僵局。
“自太行山脉西北处拦腰直下,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崖底。”
“那还等什么?”
赵小侯爷纵身上马,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冷肃:“飞燕骑听我号令!”
“跟我将崖底十里地毯式搜查!务必要寻回,太子殿下!”
云弈依旧在崖边徘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赵凌楚唤了他一声:“云弈!”
云弈回头,对着他轻轻颔首。
赵凌楚没有看懂那一刻云弈的眸光,往日他的眸光总是云遮雾绕,微笑交际都优雅得体,却总是看不真切。
然后他看着云弈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风将云二公子最后话卷了上来。
“我连别人的人情都不愿意欠,更别说别人的命了。”
“与其一辈子都在愧疚的重压下难以呼吸,不如.....干脆把命赔给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