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在李家村可是外姓,却偏偏靠着泼皮无赖让不少本姓人都不敢惹。尤其是章家那个老太婆,嘴皮子一翻什么恶毒的话都骂的出来,人稍微瞪她两眼就装身体不好晕倒在地上,不刮下别人两层皮做医药费就不罢休。
偏偏这老太婆能生,一辈子下来足足生了八个,而且只夭折了老二一个,其他孩子都正值壮年,打起架来那可是谁都不怕。
这章家人一直嫌章家老二留下的两个女孩累赘,成天吃白饭,早早就把章家老二的大女儿嫁了出去。而最近章家老三的儿子要结婚了,手头紧,于是虽然章家的二丫还不算很大,才刚刚十四岁,章家就开始仓促的准备将二丫说给村头的屠户家。
屠户李大壮在好人家中名声可相当不好,他出了名的喜欢刚刚及笄的小姑娘,今年三十五岁,已经死了四任老婆了。
但章家人在给媒人回话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李大壮给的聘礼最多。
至于二丫今后怎样,章家人的原话是这样子的:“这姑娘家家的婚事啊,都是娘胎里定好的,二丫命中注定有这一劫,避不过的。”
“哎呀,大嫂你怎么说话的?人家李大壮肯出这么多聘礼,难道还不是对二丫的重视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两口在一起,日子自然就过得下去了.....”
虽说李家村嫁女儿时多少都有些要回本的意识,但卖女儿卖的这么夸张这么明显的恐怕也就章家一家了。同村的人看见二丫也只能慨叹一句,毕竟没爹妈的孩子、
所以如今章家竟然同意了二丫随便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个男人私定终生?真是天塌地陷都难以置信。
“诶,你们知道吗?那个与二丫私定终生的那个残废才十三。”
“我当时就在路上,远远的看了一眼,哇——那个二丫怀里抱着她的残废小男人,一身都是血,不知道去做了什么杀千刀的事哦!”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那个腿和手的弧度啊,吓死个人!”
“哎呀那个二丫也不是好东西,小小年纪就抱着个男人那么亲密,谁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唉,那章家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吧。”
不管此刻同村的人如何的议论异常纷纷,章家的气氛却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一大家子人围在灯下,打量着放在桌子正中央的五枚枚珍珠。那枚珍珠呈罕见的淡金色,足足有龙眼那么大。
章家老五见过些世面,他用力的一拍桌子:“我打包票,这珍珠一枚至少值好几两银子!”
当然,御品珍珠,南海特贡,三十两一颗不是玩笑,而且有价无市。
不过大家更在意的还是那个拇指指节大小的水滴形玉坠子,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生温——章家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看见这玉这么漂亮,都大概能猜出这枚玉坠的价值。
“砰砰砰!”木门被敲响,章家老六开了门,一个身影急切的闪了进来。
出来的是个穿着一身水绿布料的媳妇,她气喘吁吁的在房内站定,兴奋的鼻翼翕张:“哎哎哎——问到了问到了,新姑爷说了,那个玉坠子至少值一千两银子以上!”
“一千两?!”
章家老太婆眼睛都瞪大了!
她都没敢想!
一千两什么概念?李大壮出的聘礼零零碎碎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两银子,这一枚玉坠子就是十倍!
“嘿,这姑爷好啊,二丫找了个好男人,我得去看看。”
章家老太婆说着就要出门去二丫的草房,被那个刚进来的嫂子死死的拖住了。
“别,新姑爷正找了医生在治断腿断手呢!特意强调了不要打扰,别去了婆婆,到时候惹恼了新姑爷可不好。”
章家老太婆闻言柳眉倒竖:“呔!谁是谁婆婆呢?我是他长辈!管他什么来头!要娶我孙女,就低我两辈!而且他就一个残废,这架子还端上了?”
“还有你!老五媳妇,你在教我做事?”章家老太婆狠狠的甩开了拦着她的媳妇,气势汹汹的向着二丫的草房走去,一路上嘴里还不停的嘀咕:“这新姑爷一点都不懂事,也不知道孝敬孝敬我。”
此时,宋不知刚接完骨,二丫站在门外替宋不知放风。
白胡子老中医摸着自己的胡子,站起身来:“这位小兄台真是幸运,虽然不懂行的看着很吓人,但左手只是关节的错位,只是两条腿稍微严重些,但是也并非不可挽回,卧床静养,春秋去来,就能再行走这人世间了。”
宋不知递给白胡子老中医两团从珍珠上拆下的银丝:“老先生,还是多谢您妙手回春。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老中医掂量了一下银丝,截下三分之一就将剩余的还了回去:“不用了,小公子,今天多收你这一点,来日就会习惯多收一点。医者仁心是本心,丢了才是舍本逐末。”
宋不知也不再勉强只是用唯一能动的右手虚行了一礼:“无论如何都要多谢老先生的救命之恩,不然恐怕在下一个不小心,余生都只能做个废人了。”
老中医正想要开口,却被门外的争吵声打断。
先是一道强势的女声:“嘿!二丫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敢挡你奶奶?杀千刀的,这么多年的大米都白吃了是不是?我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才养出了你这个白眼狼,还不快让开!”
另外一道声音很轻、很弱,却透着一种坚定:“奶奶,医生说了,他正在给阿姜接骨,不能放人进去。”
“阿姜?是谁?”章家老太婆刚问出这句话就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就是你那个才十三岁的姑爷吧。话说他手脚都那样了,还能治啊?”
二丫抿着唇不答话了,她和屋里的那个自称姜安的少年之前达成了一笔交易,她出手救下他,他伪装成她的未婚夫带她离开李家村。二丫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轻蔑的谈起那个少年的残缺。
“诶,那个医生是哪里的名医啊,刚好我这双腿一到冬天就特别痛,你其他几个叔叔也身体或多或少的有点不舒服,你叫那个什么姜的让那个医生留下,一会儿再给我们一家人都看看再走。”
二丫始终沉默着。
主要是她觉得章家老太婆提出的要求着实荒谬,她丢不起这个人。
“嘿,说话啊臭丫头!你这是要嫁人了,翅膀硬了不是?”
“啪!”
一声脆响,被打歪了脸的二丫近乎麻木的习惯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帕子,擦了擦被打出的鼻血。
章家老太婆见二丫半天不应,心下气急,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就要扇第二巴掌时,草屋的门突然开了。
“你再动她,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