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干净点,都跟你说好多次了!”卫澜瞪了他一眼,又将头埋下,若无其事的模样,“她们两分数高了我几十分,能上不稀奇。
张老师说得对,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学习好应该放在首位。至少,不能被拉开那么大差距。否则,综合来看,还是要输给别人。”
罗御风扫了一眼窗外,仅剩的几个等着叮蛋的苍蝇见了他那阎王眼神,赶紧火速撤离现场。
他耷拉着头,长吁了口气:“但愿他不是在为自己的虚伪开脱。”
“我想过了,我的理科太差,拖分太多。想要挤进前二十必须要啃这块硬骨头。”卫澜揉了揉鼻子。
“你打算怎么弄?”
“还没想好,总之要全力以赴把物理和化学补上。”说着卫澜站起身来,瞥了一眼坐着的罗御风,“要像你这样,争取中考时有明显的进步。”
“好了,知道是你的功劳啦!不要再花式提醒我,要对恩师感恩戴德,OK?你的大恩我无以回报,你要什么看着办,尽管提啰!”
卫澜傲娇地将头抬起,撅了撅下巴:“那是自然,没有我这么悉心给你辅导,你那剃头的英语和要死不活的语文,能立刻爬到六十分的岸?
所以说呢,在学习上,我的潜力深不可测。没准儿,往后还有当老师的天赋。”说着自己先乐了起来,笑嘻嘻地吐着舌头。
“是是是,我多才多艺的同桌。我们敬爱的副班长是高一四班,不对,是整个高一最棒的潜力股!”
“那可不,虽然目前深陷泥潭,但来日定是光明。你敢和我打赌吗?”
“打赌?嘿嘿,赌什么?”罗御风立直了身子,闪烁着眼眸。
“随便赌什么,我一定会把让数理化雄起的!”卫澜信心满满地拽了个小拳头,给自己加油助威。
罗御风痴笑着打量起眼前意气风发的女孩,平静的心湖泛起一丝丝涟漪,随波泛开,久久不息。
“这么肯定?那赌你好了!”
“罗——御——风——”
“唉,在呢!”
“再胡说八道,我把你舌头割了!”
“成交。管杀管埋吗?”
“啊?”
“等我赢了,你这就算谋杀亲夫啰!”
“......”
高一四班口口相传的“竹林七贤”分别是班长陆峻鸣、物理课代表龙隆、地理课代表明玉、副班长左童、化学课代表杨滕惠子、英语课代表姚瑶和学习委员朱奇。
其中又以陆、龙、明三人实力最强,号称“三大天王”,尤其是理科十分强悍。陆峻鸣就曾达到大满贯的辉煌,而那一次卫澜的数学就才96分。
正可谓“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不耻下问、不懂就问方能后来居上的道理,卫澜是懂的。
虽然她确实纠结了许久,是否要主动卖出笑脸,逢迎那个圈子的决定。可放眼望去,除了老师,能解疑答惑的就是这几个大神了。
干不干?
不干也得干!
为了最终的胜利,干了!
卫澜一把拽起桌上的试卷,拿起一支笔,蹑手蹑脚地走到陆峻鸣的身后。
好歹也是搭档过的,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吧?
正当她鼓足了勇气,欲将试卷飘过班长大人的头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正前方的走道里冒了出来。
卫澜竟心虚到不行,立马拽回飘在半空中的试卷,转过身,佯装着看起题目来。
“峻鸣,你看下第三题,我怎么都觉得标准答案有点问题啊!”甜得掉渣的声音正是姚瑶错不了了,闭着眼都能辨识地出。
“是吗?我看下。”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竟被搅黄了,真是出师不利,出师太不利了!还是赶紧回去,看下黄历再出来。
正当卫澜扬起卷子盖住脸准备开溜时,却被一把拽住腕子拉着走了三五步。
向尧夺过卫澜的“遮羞布”,挤眉弄眼地奸笑起来:“哎哎哎,没看到别人才子佳人聚着呢!你搅什么搅?”
“被搅的人是我好不好!”卫澜愤愤不平地嚷着。
“哎呀,你得了吧你!平时也没看你花痴啊,怎么突然就融入大队伍了?”
向尧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口香糖递了过去,被卫澜推了回来,索性自己剥了送嘴里,“不是我说,陆班长那种斯文小白脸,我就看不上。关键时候肯定靠不住。我就喜欢纯爷们。”
“知道!比如罗御风,对吧?”卫澜说着“噼里啪啦”地将卷子叠起来。
“嘿嘿,就说说,你可别大嘴巴啊你。”向尧嬉笑着凑过来咬耳朵,“你千万别告诉我,你真是来问题目的。”
“不然呢?”卫澜瞥了她一眼,“我理科差成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赶紧追上来,中考怕是前三十都守不住。我可不愿被人笑话,让人失望。”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毕竟你是要进军前十名的人。”向尧右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托出一张白皙细嫩的圆脸,“这下他俩一时半会儿聊不完,你要不去问龙天王好了。上次我看他给陈曦讲题目的时候态度还不错。”
卫澜半信半疑:“龙天王可是冷脸第二,无人第一啊!万一我结冰了怎么办?”
向尧哈哈大笑,拍了拍卫澜单薄的肩:“去吧!孩子,为荣誉去战斗!不要畏惧你的敌人,直至生命的尽头!”
卫澜倒吸一口凉气,拎着卷子转身就走。
话糙理不糙啊,凡事还是得拿出点勇气才行。
她慢慢绕到第一组最后一排,龙隆正伏在桌上看课外杂志,津津有味地咬着左手食指的骨节。
卫澜曾多次尝试过这个动作,并未发现有启迪思维、茅塞顿开的功效,手痛倒是肯定无疑。
“龙天王,能打扰你几分钟吗?”卫澜定在其身后,躬下身子,轻声询问道。
半响,龙天王竟丝毫没有反应,依旧稳如泰山地坐着。
“那个,龙同学,可以问你个问题不?”
须臾,龙同学还是纹丝不动,稳如磐石般。
卫澜的脸霎时拉得老长,恨不得埋到地里去。
趁着没人看见,不遛更待何时?
逃了出来的卫澜郁闷却不心甘,她将目光锁定在了第三组第五排的明玉,索性来个大闹“三王殿”好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一个字,上!
明玉果然没有让卫澜失望,欣然拿过试卷,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从公式原理到推算应用,可以说是良心解答了。
但是,可是,结果是——卫澜半句都没听懂,纯摸了一把风。
因为语速太快且不留缝隙,说完了直接卷子递回去,微笑着送客。
卫澜应和着挤出两点笑容,赶忙接过试卷。几度欲启齿再问,明玉早已埋头苦干,不问世事了。
一直在旁观察的向尧双手一摊,耸了耸肩,挤出个怪笑。卫澜伸了伸舌头,没趣地拖着卷子,回归老巢,整一个下午都没精打采。
“帮我看看都做对了没?”罗御风把作业本摊到卫澜面前。
“你没长眼睛吗?自己不会看?”卫澜一手将本子推了回去。
罗御风一脸懵逼,愣了好几秒:“我长眼睛了,只是没长脑子,所以想借你的用一下。”
“不借,我也没脑子!”
“怎么了?谁惹你了?生吞子弹了啊你?”
“没人惹我,我是真做不来。张老师让我辅导你就是个错误,我自己都是个半桶水。”卫澜委屈地说着,喉头有些哽咽。
罗御风柔声道:“半桶水也是最好的。”
在卫澜那颗玻璃心即将碎裂之际,罗御风的鼓励犹如一张及时张开的蛛网。轻细微薄,看似一眼即穿,实则韧劲十足,微不足道却是千钧一发。
失落,当然失落,可就此认输?绝不是卫澜。
既然手足同胞不肯施以援手,那就干脆直捣办公室,问他个天翻地覆。就不信老师还有理由据她于门外!
白亮的墙壁上,映出红亮的八个楷体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将它们对等分开的是一个银框长方形时钟,正正端端挂在长长的黑板上。
淅淅索索地挪着手脚,却听不到丝毫响动。卫澜一双杏眼时不时瞟上一瞟,心里数着分钟在表盘上的角度。
通知的化学晚自习,老师却半个影都没见。讲台上空空如也,整个教室只有沙沙的笔声。
这样等下去不是个事!
卫澜将书本卷起,夹在腋下,摸了一支笔。踮起芭蕾舞步溜出了教室,直奔走廊末端的办公室。
她杵在门口,伸长了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又觉着缺了下文心有不甘,伸出食指朝着门上使劲推出一条更宽的口子。一条金灿灿的分界线在昏暗的地上划了出来。
卫澜小心翼翼将头探了过去,把眼睛挤进那缝里,180度无死角地搜索。
叶伟那张黑不溜秋、布满疙瘩的脸在错落的身影中露出一小块,但供鉴别,足矣。
闲逛超市,无意抢了五折商品的兴奋与刺激感,席卷了年轻的女孩。她站直了,把腰板挺起,推门进入。
在人群中见缝插针地穿梭,鱼儿般游走。在罩住叶伟的2/3个包围圈外找到了一个缺口,安定下来,准备伺机而动。
巴望着,巴望着,叶伟左边讲完,又扭过头解答右边递过来的本子。
怎么就说不完了?
卫澜的眉头蹙成川字,瞥了好几次墙上的钟。
还有十分钟都下课了,连话都没搭上一句!
怎么回事?
感觉是拉屏障的节奏!
不行,好歹得问问,死活总得开个口!
卫澜踮起脚尖,从密密麻麻的人头中钻了个缝,探出脑袋,拉长脖子:“叶老师,叶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