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重的湃勒城中亦是灯火栏栅,街市宵禁未至,沿街小铺酒楼茶寮或是花楼赌坊,喧闹依旧。
胡同中一个黑影缓缓现身在出口,只是在光影中一闪而过,又消失在人流之中。
国宾府中,府正一脸忧愁望着漆黑天色,手中紧握的酒杯一口未饮。
伺候在身边的管家轻声道:“大人,夜深了。”
“唉,之前兵临城下的危情都没有现在让人头痛。”府正长叹一口气。
管家知道自家老爷在愁什么,宽解道:“如今大王亲临,又有瑞王坐镇,大人何必忧心?”
府正紧皱眉头,一口饮尽杯中酒液,只觉入口苦涩寡淡,更觉烦躁,“唉,今上如今贵体如何,无人得见,入城时你们谁看见了,就算咱们郡守大人,都没见到,而…那位虽然余威尚存,可是,如今兵权全握于后族手中……”说到这里,他眸光一闪,踱步往里屋走:“好好盯着北伽罗那位公主,那可是个狠角色,动不得,惹不得。”
“是,刚才瑞王带来的那个老医者进去给她喂了药,现在又昏睡过去了。”
府正脚步一顿,眯眼思索片刻,“不可掉以轻心。”他忽又想到什么,说:“那个老大夫看着很面熟,打听到她的名字了吗?”
管家道:“瑞王派了四个影卫保护她,我们的人靠近不得。”
“我始终觉得这个叱诧一方的妖女没这么容易驯服,这几天眉心跳的厉害,小心为上啊!对了,把夫人那边院中的那位王大夫找过来,一会儿过去再瞧瞧,千万别出事了。”
管家连连点头应是:“老爷,您上午已经吩咐过了,王大夫这会儿应该要过去了。”,他心中暗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家老爷还是对当年的事心存馀悸,宽慰道:“老爷日夜忧思,没睡好的缘故,该早些歇息才是。”
这时,一个小厮飞奔进院门,禀告道:“府正大人,刚才瑞王骑着飞焰在城门关闭前离开了。”
“这个时候会离开湃勒城,看来真的有十分紧要的事情,也罢,我们做好他吩咐的事,那边盯紧了!”
“是!”
“是!”
国宾府中东院最华丽的一间客房中,一个红衣女子斜倚在床边,妖媚的眉眼漾着戏谑:“哟,你怎么来了?”
一身黑色大氅不见真容的高大身影缓缓跨过被吸食成干尸的王大夫,犹如一个幽灵般闪到鸠罗幽身前,暗影笼罩着她娇小的身躯,“主上说你可以回去了,这里交给我。”
鸠罗幽一脸闲适的笑微微一滞,但须臾又恢复媚态,只是讽刺道:“什么时候,你凌驾于我之上?敢命令我?”
“伽罗国君若易主,你在主上眼里就没有一点利用的价值,如果你还想要如今的地位,就乖乖回去领罚,被几个凡人小辈耍弄至此,你也真是够丢脸的。”男人声音低沉浑厚,却听起来吐字十分机械。
鸠罗幽强装镇定的脸色终于崩裂,只是她此刻身体软弱无力,一时无法动作,“你说什么?我王兄怎么了?”
“你为一己私仇,耽误了主上交给你的任务,那么只能从你王兄身体里摄取一些补偿了。”
鸠罗幽这次真的慌了神,她凝神运气,片刻后‘哇’地吐出一口血,终于站了起来,怒声道:“我明明已经完成了!提炼出来的丹魄也让银煞带回去了……”她说到这里,忽然声音一滞。
难道是银煞自己吞了?不可能!
黑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哼道:“不是,你想多了。主上要的,不是你杀的上百少女和女童提炼的丹魄,而是凝结在一个少女体内的丹魄。”
鸠罗幽捂着小腹,她刚才勉力逼出毒液,此刻身体极其虚弱,而且内伤很重,不到万不得已她决不愿意这么做,内心恨毒了琼琦那个老女人,发誓一有机会一定要将她折磨地生不如死,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说:“什么意思?丹魄怎么可能在凡人身体里凝结?除非那不是人!”
“呵呵,世界之奇大你又知晓多少?你明明可以行动自如,又为何自缚在这里荒废时间?你在打算什么?”
“哼!他们妄想和谈,我怎可让他们如愿,这次,我要亲手结果了那个病秧子!为王兄分忧!”
黑影冷笑道:“你随意,反正我已经传达了主上的命令,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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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雪再次黑衣人扮相趴在东来阁客栈屋檐上,默默观察前方后三进的客院动静,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让她几番皱眉,“你在干嘛?”她说的是一起跟来的呼延克。
因为不能用内劲,呼延克是沿着大树爬上来的。
“你为什么对这个东来阁这么有兴趣?”呼延克努力屏息,压低声音说。
游雪轻声道:“这下面有很多暗卫把手,这后院有古怪!”
呼延克点头:“刚才踏入大堂时,掌柜和跑腿小厮都会内功,而且还是高手!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里有我要找的人!”游雪皱眉思索,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她离开飞鹰堡前,琼姨告诉她,李岩李老头得罪了什么人,被关在东来阁中,希望她能把他带出来,送回无名村。
可是在她看来李岩这个小老头能得罪什么大人物?竟被关在这么防守严密的地方看守着?也太奇怪了!
她对身边呼延克轻声道:“我去看看,你待着别动。”
“哎…喂,等下!”呼延克正要拉住她的时候,游雪也看到从二进院中走出来几个红衣人,看那熟悉的服饰,竟然是火逻教徒?
难道这里是火逻教的另一处分舵?
这么说来,东来阁的主人虽然是古兰国人,但和火逻教也是牵扯不清,看来之后要好好查一查这火逻教究竟有多么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你先把我这个脉给解封吧,我跟你一起去,多个帮手!”
游雪一脸嫌弃,“你的功夫虽然比我高,但轻功跟我比差远了,我可以解了你的封穴,但你先回去!”
呼延克只觉两只手腕一凉,瞬感经络一松,浑身充沛的内劲又恢复了,当他抬眼看游雪时,只见她身影倏忽一闪而逝,跃入前方夜幕之中。
悄无声息落在第三进客院一处檐角暗处,不出意外地,又是两个红衣的火逻教徒守护着正院大门。
游雪挠了挠鬓角,她瞅着四周的环境,正在查看从哪里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屋里时,忽感三个方向传来凌厉的煞气,这一刹时她心头一寒,心道没想到还有没被她探知的影卫在暗处潜伏,这东来阁着实可疑!
这些念头都只是她一瞬间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她纵身跃下阴影处,虽惊动了几个看门的火逻教,但以她的轻功眨眼就飘出老远。
只是她逃离的方向居然是正院主屋大门!
趴在屋檐上的呼延克在远处遥遥看见,真的快气得要跳脚了,这个笨女人是不是傻子?哪来的实力让她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硬闯,这叫自投罗网!他只能暗暗往后退,打算找个角落藏起来,伺机而动,看看能不能帮这个笨女人脱身!
这时,一个黑影按住了他的背脊一处要穴,令他动弹不得!
他大惊,转动唯一可以扭动的脖颈看去,一张清俊之极又风尘仆仆的脸映入眼中,他略一晃神,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那个……”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