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建安六年,十月。
刘备登上汝南城城墙,遥望北方,除了一片荒凉,他什么都看不见。
汝南城中,追随刘备的人都已经打包好行李,他们聚集在汝南城外,等到自己主公下命令。
刘备回头看向汝南城里面的平民,今天,这些平民自发走出家门,他们泪眼婆娑,看着城墙上这个半路而来的城主。
他们眼里饱含不舍,刘备虽然为此而感动,但他知道,他必须离开汝南城,刘备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汝南变成当年徐州一般。
曹操行事张扬,亲自率兵前往汝南城的消息早已经传到刘备等人的耳中,此次不比蔡阳的孤军深入,对抗曹操,他刘备还没有足够的力量。
所以,也该走了。
刘备手上有着当年袁绍的介绍书信,有这书信,他可以毫无顾虑的投奔到荆州的刘表处,早在一年前,刘备就已经计划好了逃离路线。
只是,即便是刘备,也没有猜到袁绍败的那么快,败的那么彻底,虽然曹操彻底征服河北还需要时间,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小小汝南城无法抵挡曹操的铁骑,刘备只好投奔同是汉室宗亲的刘备,早在前不久,他已经派简雍前往荆州拜访刘表,言投奔之事。
面对越加崛起的曹操,无论是为了自保亦或是争夺天下,刘表都需要更多的盟友,刘备的投奔,他自然不会拒绝。
万事具备,只欠刘备等人前往荆州了。
这驻扎在汝南城的兵马,除去刘备等人的嫡系军以外,大多数人选择留在汝南城,他们都是汝南城的人,对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
至此,追随刘备的部队,也只剩下不到两千多人,他们将继续追随刘备,前往下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两千多人,有一千是陈到统领的白毦兵,三百追随赵云的骑兵,一千是折服于关羽、张飞两人,决定追随的士兵,这两千多人带好物品,准备往荆州出发。
而龚都在先前一战中,身受重伤,现在仍在修养,即便好了起来,也不再能够驰骋沙场了,他决定留在汝南城,度完自己最后的人生。
龚都麾下的士兵也尽皆散去,这些饱受苦难的人,最终选择离去,回到自己的家乡。
离别的时候到了。
刘备从城墙下来,此时赵云已经牵着一匹马前来,在赵云身后,除了那三百骑兵以外,还有这刘备的家眷,自赵云来了之后,保护刘备家眷的责任从关羽的肩上转移到了赵云身上。
刘备一跃上马,纵使对汝南城有万般留恋,此刻也该到离去的时刻,他向身后自发送别他的平民拱手一拜,便策马往南门离开。
两千人的部队浩浩荡荡地往荆州出发,在刘备军离去的背后,是许许多多的汝南城百姓,他们自发跪地下拜,送别了他们心中的仁人。
对于这次不战自退,陈泰是不甘心的,但他也不是傻子,此时对抗曹操,无疑是以卵击石,别说报仇,怕是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在离开汝南城前,陈泰特地到城外埋葬高武等人的坟墓拜了三拜,此次一别,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希望回来那日,他还能认出这坟墓的地点。
被封为屯长的他,在赵云的安排下,共有二十骑兵汇入到他麾下,在这二十人中,有一个始终陪伴陈泰的人,此人便是郑图。
陈泰选择加入赵云军后,郑图也追随过来,他本身不俗的马术,让他在这三百骑兵之中,也算的上市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追随陈泰的骑兵,大多是和郑图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这十几人完全没有因为陈泰年纪小而看不起他,反而对陈泰甚是恭敬。
就连为此准备下一番功夫的陈泰,也有些惊讶。
其实,陈泰不知道,无论是东汉或者西汉,都是尚武的朝代,能在战场上立下功劳的,人人自然会敬佩,在沙场上,年龄不是衡量实力的标准,战功才是。
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时,不过才二十出头,但汉军之中,又有何人能得到这如此伟大的功绩呢!陈泰虽远不及霍去病,但他亲手砍下敌军大将头颅,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在败多胜少的刘备军中,是个不小的功绩了。
所以,陈泰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因为他现在的名气,足够令这二十个年轻人拼命追随。
赵云旗下的骑兵不多,所以分小队时也不按照常有的人数划分,这三百多骑兵除了直属于赵云的一百骑兵外,剩余两百多骑兵边分作十队,每队约为二十人,或少一人,或多一人。
这每个小队都有一个小队长,这种分兵方式是白马义从的传统,于曹军所推崇的骑兵集中一点的战法不同,白马义从的战法则是分兵制之,每个骑兵都精通弓箭和枪法,大多数是轻骑兵,这能够充分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利用小队游击的方式蚕食敌军。
公孙瓒利用这个方法横扫胡人,导致胡人看见白马,就吓得屁滚尿流。
陈泰要想在这支骑兵中闯出名堂,除了练习更精湛弓术外,还要有足够灵敏的战场嗅觉。
因为这样的骑兵分队,注定每个小队长都要有一定的领导能力和战场嗅觉,能够配合主军打出完美的一仗。
而灵敏的战场嗅觉,则需要在战场上的生死交替中累积,此时的陈泰,还远远不及。
陈泰的小队在骑兵队的背后,而和他并肩而行的,还有一个小队。
这个小队的队长年纪大约二十出头,眉眼中自带英气,长得也是浓眉大眼,仔细一看,还有那么一丝赵云的模样。
通过在赵云军中几个月的相处,陈泰知道这个小队长是谁,他是赵云的大儿子,赵统。
赵云治军严格,即便赵统是他的儿子,但依旧只能从小队长做起,对于赵云来说,这已经是对他儿子莫大的赏赐了。
毕竟刚升作小队长的陈泰,可是实打实立下的军功的。
身为赵云的儿子,赵统也继承了他父亲沉默寡言的性格,他对自己父亲的安排没有丝毫不满,赵统出生于战乱之中,自小在军中长大的他明白,声望和名誉是要靠自己亲手打回来的,他始终会让人知道,虎父无犬子。
赵统率领的小队与陈泰的小队并肩而行,赵统也趁机观察旁边这个最近声名大噪的少年,他自认十七岁时做不到像陈泰这么耀眼,所以他才对陈泰万分好奇。
被人盯着的感觉是不好受的,偏偏赵统又是一个闷骚男人,他就一直盯着陈泰,看的陈泰直起鸡皮疙瘩。
陈泰曾经听简雍说过,这古代有龙阳之好的人不少,他偷瞄了一下赵统那不加掩饰的双眼,心里不禁一惊,这公子哥不会就是爱好龙阳之人吧?
想到这,陈泰也有些不淡定了,他尊重每个人的性取向,所以也想别人尊重他,虽然他两世都没娶老婆,但他实打实是个异性恋。
“赵兄,陈某脸上可有东西?”陈泰委婉地说道。
赵统听陈泰这么一问,楞了一下,然后说道:“没有,倒是脸上多有灰尘。”
是个榆木脑袋啊!
陈泰没有继续说话,这赵统想看自己,那就看个够得了,说起来,自从自己立功之后,无论走到那里,都有人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这让陈泰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稀有动物一般。
这小小的插曲没英雄刘备军南下,这两千多人顺着官道南下,往荆州方向去了。
而荆州新野的边界处,荆州之主刘表已经率兵前来,他看向北方,等待着前来投奔他的刘备。
接纳刘备的投奔这个决定虽然很快就定下了,但此中的曲折,只要刘表自己心中清楚。
他名为荆州之主,但真正掌握在他手中的力量,并不算多,有了刘备的帮助,他自信在对抗士族的时候,自己的底气能更足一些。
随着自己逐渐年老,刘表更是觉得自己天命将尽,然而,这荆州之地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在他归去之后,这些暗潮怕是会一一涌起,淹没荆州大地。
刘表必须为自己留有后手,而这刘备,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