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一亮,猴婶灰头土脸走进屋,把粥碗搁在桌上,猴婶说道:“大娘子,你昨天吩咐贿赂官爷把马盖三救出来的事,怕是不成了……”
王欢欢汤勺子舀了舀,晾凉熬得稀糊的粥,“是右相府家的阻挠吗?”
猴婶点点头,一脸扫兴。
王欢欢舀了一勺白粥,吹凉,吞入肚中,“让猴叔多打点一些钱,马盖三在牢里日子也好过些。”
猴婶犹豫,迟疑问道:“那就不管了吗?”
王欢欢沉吟片刻。
皮糟肉厚的老爷们关牢里几日,应该问题不大吧?再则打点了官差多照顾,应该是要不了人命的。右相家的谢莫修弄丢了,反而是不会轻易饶过她这边才是,需得抱棵大树好乘凉。王欢欢放下勺子,问猴婶:“让柱子进来,我有话问他。”
猴婶见她神色冷厉,眉宇间自有一派威严,不敢怠慢,应了声,立刻着手去找人。
柱子在新租赁的铺子忙碌,马大娘知道马盖三的事情,心里忐忑不安,又觉得该让马盖三长长教训,这时候看到一名彪汉跑进来喊柱子,正在留在客栈的一名兄弟,马大娘忙道:“柱子,大娘子找你,就赶紧回去吧。这里有我跟大鱼几个忙碌着就足够了。”
柱子赶回客栈。
王欢欢捏着鼻子喝完了一碗药,正往嘴里塞蜜饯,眼睛转向了他,先开口道:“林有福大约什么时候到长安?”
柱子掐算了一番行程,“要是路上没耽搁,今天傍晚前也能赶到了。”
王欢欢拿了一封信纸递给柱子,“把这封信送去给德王。”
柱子接了信封,不多问,转身就出了屋,着手去办这事。
李睦到达的速度很快。
柱子前脚回来,李睦后脚也到了,一身蓝色袍子,身后跟着一名魁梧随从。
柱子已经把马盖三在牢里受刑逼问的事,禀告给王欢欢,那官差只收钱,办起事来,照样阴奉阳违,上边交代什么,官差就照常办了,马盖三受了不少苦头,那帮官差受了命令,还特意带猴叔进去看一眼,把猴叔急坏了,打算赶回客栈,路上正巧跟柱子碰上。猴叔照常在那附近等消息,以防不测。
王欢欢听了,低声吩咐道:“把那四人照着马盖三受的苦头,狠狠教训一顿。”
柱子答应了一声,瞧见李睦主仆二人站在门外,李睦一双黝黑的眼睛,打从看到王欢欢的第一眼,就眨也不眨的炯炯盯着王欢欢看,那双眼中炽热的情感外泄,王欢欢反倒显得淡淡的,柱子识趣的离开了屋子,他前脚走出,李睦踏步走进屋内,门口随从看守着。
李睦在她面前蹲下身,一人坐着,一人蹲着,高度竟相差无几。王欢欢看着他伸出手,困惑的看着他的手掌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我家的娘子怎么消瘦成这副模样了?”
王欢欢伸出手,将他的手扯落下来,“坐下吧,有事求你去办。”
李睦依旧蹲在她面前,手反握着她的手,“什么事都可以,不用求,我一定答应。”
王欢欢见他答应的好听,也就由着他抓着手握着,“马盖三被关起来了,帮我把他救出来。”
“好。”李睦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他站起身,横抱起王欢欢,走向床塌那边:“离开你以后,我日日睡不好觉,陪我睡一会儿吧。”
真的就只是睡一觉,搂抱着她在怀里,靠着她,闭着眼睛,陷入了浅浅睡梦之中。
王欢欢一动,他又下意识地惊醒,睁开道眼缝,定定的看着她瑰丽的脸庞,“朝堂明争暗斗,真累啊。果然家里娘子有些悍匪气息的好,睡觉心里觉得踏实些。”
王欢欢适时提醒道:“你那门婚约,解决以后,再提吧。”
两人如今的关系,就是徘徊在和离边缘线。有时候算是夫妇,有时候又可以不算是夫妇。
李睦正想要解释安抚她几句,屋外传来的喧闹声,惹得他止住了话头,不悦地望了过去。怀里的王欢欢坐起身,“我出去解决吧。”
李睦将她摁住,“我过去解决。”
王欢欢不动,乖乖的坐着,“有劳了。”
客套的话语传入他耳中,不知怎的,李睦浑身都冒怒气,他压抑着怒火,穿了靴子,理了身上袍子褶皱处,走过去开了门,外边随从王贺一脸怒容,正在呵斥穿着富贵的中年妇人退后,中年妇人是右相谢运二女谢圆,谢莫修生母。因夫君谢达病故,婆媳妯娌关系又处的恶劣,便携子谢莫修,从滁州回长安居住几日,一则也打算为谢莫修在长安攀一门好亲事。
看到走出来的德王,谢圆愣住了,又下意识地眼睛往他身后方敞开的门内侧望了进去。
李睦顺手将门关上,阻碍住了谢圆的目光。李睦问道:“谢夫人,你带一帮人到此地,打算做什么?”
怎么回事?谢圆心里困惑不已,回头看一眼昨日的当事家仆之一,那人道:“没错,昨日那小娘子就是住在这地方,掌柜也说那人还没退房。”
谢圆听了,眼睛圆瞪,直直的看着李睦,心里鄙夷道:好啊,敢情是仗着德王的势力,把志远给藏起来了!
谢圆这下也不客气了,“德王,你可别忘了,圣上赐的婚事,是我们右相府最出色的瑞娘,不是外边乱七八糟的娘们儿。”
李睦道:“父皇已经下旨取消婚事了。”
谢圆以为听错,怔愣在原地。
李睦说罢,回头看一眼紧闭的屋门,这婚事,父皇已经下旨取消了,为这事,父皇数日都不给他好脸色,太子一众势力趁机踩压他,右相谢运一众势力偏向太子。这几日,他经历了一番风雨,有时候恍惚间觉得是对的,有时候恍惚间又觉得做错了,从前铺就的青云路,竟刹那间功亏一篑。
见谢圆还在发愣,李睦问道:“谢夫人,你打算找本王娘子什么麻烦?不妨当面提出,本王可以替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