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移之术本就难练，况且本就是捷径之法，需要悟性与耐性极好。

这人明明是才进渡灵院，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颇为疑惑地问了问他：“你不会是晚苏的徒弟吧？他什么都愿意教你？”

他却像是颇为失望：“不是，我哪里有这样的运气？”

既然不愿意明说，那我也是不好追问的。“你回去等着，我去给你找药。”我瞟了一眼他的腿，尚且还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应当是有的，我隐隐记得有的。药箱早就被搁置覆了一层灰，我翻了翻，找了瓶愈伤的药酒过来。可我拿到后却停顿了一下，为何要找这个？他不是会愈伤咒么？

我去到对面敲了敲门，半晌却不见动静。“朱阎？”我又唤了他一声。

小院安静极了，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我独自生活时候。

我推了推门，很是容易地就开了。门没上锁，里头也没。同样的，里头也没有人影，朱阎又不见了。我将小瓶放在了桌上，随便他要不要吧，反正，我尽责了就行。

今日这只遗灵不是省油的灯，我并不准备打她的主意。况且，我总觉得她的事情没完，不会这样简单。而且，今日那只猫妖出现在她曾经的房间绝不会是巧合。

我敲了敲壶身，想看看里头的动静。我将她从壶里倒了出来，被自己的衣服绑着应当不大是滋味的。我大发慈悲将她松了绑，她连忙吐了几回，我吓得节节败退。

她坐在椅子上却是瞪着我，我明白她心里不痛快，也习惯这样的眼神。我自顾自过去掀开了她的群角，却是将她吓得不轻。

“怎的？你还怕我图谋不轨？”我嘲笑了她一回，她方才在外头不是很是妩媚么？

她咬了咬牙，防备地瞪了我一眼道：“你要做什么？！”

“只要你安分些，如你所愿，我不会冒着触犯冥法的危险对你怎样。不过，你若是惹急了我，我却没有什么要特别在意的，只图个心里畅快，所以，拍散你也不是不可能。”我故意碰了碰铐住她的镣铐，好让她清楚自己的境地。

我看见了她左腿上的窟窿，已经被我的羽箭彻底刺穿了。她对自己也足够狠毒，竟是直接折断了羽箭拔了出去。我并不想把她怎样，我只是想试试愈伤咒罢了。

我并不确定那愈伤咒对这样巨大的创面有没有用，只是，凡事总要先试试的，万一成了呢。

她此刻不再关心自己的豁口，而是又在问我是谁。

“你不是清楚么。”我迅速瞥了她一眼，不想重复那么多遍。

“我从没见过那个散官能有这样大的一把弓箭。”她语气坚决，倒显得我在骗人。

“那也只是你没见过。”我敷衍着，又试着用起了愈伤咒。

一股淡淡的蓝色灵流在我手指间慢慢回绕着，有几丝凉意。我试图修补她腿上的窟窿，只是成效微弱。

或许是伤口太大太深，也或许是我术法不济，我没能将缺口补起来。

“明日把你扔回冥界，好好呆着。若真如你所说，你有办法再出来，那我们再见一次也无妨。反正，捉谁不是捉呢？”我把她裙摆放了下来遮住了那个缺口。

“我和你说真的，”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竟然有些真诚，“你让你同僚陪我一夜，我就答应回冥界，再也不出来。”

我觉得头疼。为什么一个个都要如此趋之若鹜呢？“我不能答应。”我依旧拒绝了她。

“为什么？你喜欢他？”她玩味般看着我，却是语出惊人。

“他！不！在！”我着重强调了一句。

她颇为惊异，口中喃喃道：“不在……那也无妨，换一个也行。”

我不明白她的心思，我原以为她真的只是玩味罢了。可是，“换一个也行”这种话说出来却是有了另一番味道。她似乎，真的想同我合作一回，可是其实在我看来对她并不公平。

她再次抬头看着我，重复道：“换一个，也行。”

“你这……虽然……也太儿戏了。”我含糊其辞，不想说破。

“你只管做不做就是了。”她远远地看了门口一眼，我一定是眼花了，我仿佛看见了她眼睛里的苍凉。

“对你没有坏处，我是在给你机会。”她又在怂恿我，可我明白不会有天上掉馅饼这等好事，就算有，也不可能砸到我头上。

我沉默半晌，还是开口问起：“你为何要如此？就算你想找人陪你，你随时都可以，何必用这个来给我做交易，你不觉得吃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一手撑在桌面上看着我，又微微笑了笑。“我不觉得吃亏，我需要你的见证。是他毁诺在先，我为他而死，然而他却妻妾成群。凭什么还要我为他守身如玉？我需要媒介，你就是。我要让你给他带个东西，一个舍不得扔不掉的东西。”

为情所伤，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事。可深究一二，却又觉得有瑕疵。我不确定他们是否为爱别离，况且她所求到了如今似乎又不再纯粹了。我走近看了看，她肌肤白嫩也无血色，我看见她干瘪的脉络，没有找到我要寻的东西。

“那你早说不就行了，带个东西而已，非要弄得这样暧昧不清么？我也不想给你做什么见证，东西我可以带，你也必须走。”我已经做了让步，我希望她能识相些。

“可夜里没有人在我身边，我会冷。”她伏在了桌面上，不断来回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

第一回听见一只灵没有人陪会冷。

我把她的手拿起来覆在她脸上，又问着道：“感受到了没？”

“嗯，冷。所以我才需要温暖。”她像是着了魔，发了疯。

我无奈摇了摇头，又把我手覆去了她脸上，再次问道：“再感受了没？”

“冷，我知道。你知道吗？或者说，你相信吗？不仅人需要被温暖，灵也一样。”她静静闭着眼睛，我瞧不见她的神色，可她声音却是有些微颤。“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呢？”她又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