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得意，朱阎则是走了过来，他见了我似乎很是奇怪。

我收了收自己的笑意，抿了抿嘴问道：“怎么了？”

朱阎自然而然地坐来了我对面道：“那只妖，我劝你还是早些将其撵走吧。”

“当然会走，只是现下还不成。”我觉得我都有些说得倦了。

“他有些问题，妖善恶难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清的。”他盯着我，令我有些不自在。

朱阎仍旧确信蜗牛是只恶妖，可我立在中间，我亦很是无奈。“我知道他其实目的不纯，况且他是妖，我又怎么可能留下他？我自然会让他走，我答应了他，待他换来新皮再让他走。他道行不深，尚未修成人形，而且上次你一剑过去后……”我偷瞄了他一眼，见他目光已经有些变了，“他……需要一小截新皮。待有人故去，他自然会寻见。你放心，他比你我更急躁，没有新皮填补，可能他一身都会付之一炬。”

“我从未伤过他。”朱阎只是异常平淡地说了一句。

我听不出他语气的波澜，但我看见他的神情、他的眼睛，我竟觉得有些揪心。没有伤，那蜗牛的伤口是从何而来？

“他很快就会走。”我只好这样保证，“若他不肯，我也出去，那他肯定不会继续待在这里了。”

安静了许久。我看见朱阎他看着门外，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相信他的，因为我觉得朱阎他这个人不会说谎的。

良久，朱阎才缓缓同我道：“他走就行，你不行。”

“他不会伤害你我的，他连拿皮都只敢拿尸体上的。”我也想为蜗牛辩解一二。

我不知道朱阎有没有听进去，我只看见他出门，没有停下。

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把蜗牛带来，大不了再去蹲守几日好了。可……可那女童灵确实是蜗牛给我的……

我如今实在是无比为难，我不能对蜗牛过河拆桥，可我也不能对朱阎的话置之不理。

谁能告诉我应当如何？

“姐姐！……”那声音又传了过来，我干脆趴在了桌面上。

蜗牛走了过来问着我：“事儿办完了没？何时出去？”

“你再等会儿。”我埋着头，脑子里混乱极了，我深吸了一口气，问着蜗牛：“你的皮，那事有眉目了么？京师应当不会缺这些，你要么去大理寺看看吧，那边最不缺。”

“皮？那也得我妖体的破口愈合了才好说啊。”他语气轻轻的，有些无奈与委屈。

我抬起了头，看见他站在一旁，两手正不知所措般纠结在一起。他眉头微微皱着，但看着我的时候嘴角却是上扬的。他微微低着头，前额的两捋发丝有些挡住了眼睛，不然的话，我可能会看见他眼底的伤感。

我亦觉得我方才那番话有些伤人，倒显得我不近人情操之过急了。我忽略了他本体的那一层，只想着让他赶紧回去。

“对不住。”我觉得我应该这样说一句的。

他立马抬起头，又看着我摇摇头道：“姐姐不用同我说对不起，我知道我给你还有对面那位添了麻烦。可是我的伤确实也是意料之外，不然我绝不会赖在这里不走。我知道我是妖，不配同你们为伍。姐姐放心，我听你的，我待会儿就去人间的大理寺找一找。”他说完又扯着嘴角同我笑了笑，只是多少有些勉强。

我看见他脸颊处的酒窝没有平日里那样深了，这笑容是硬憋的才对。“无妨，你莫急。我，还有朱阎，我们都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我们都希望你能快些愈合。”我想起了朱阎的话，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问：“朱阎他究竟是发了什么疯？竟然会无缘无故朝你下手？”

“啊……我亦不知。”他抿了抿嘴唇，有些茫然的意思，“我什么也没做，他道我是妖，不可逾越，就朝我追过来了。我道是姐姐带我来的，他反而更生气了，说你做不了主。”

我做不了主？！好你个朱阎！

我盯紧了他，又继续追问：“那你应该避开他些的，他是左撇子，同我们不一样，他的剑极快的。”

“我哪里清楚？只看见他的剑刺过来了，不过他确实很厉害，就算是左撇子也这样厉害。”蜗牛感叹着。

我心底泛起了异样。朱阎才不是什么左撇子，而且，那日朱阎的左臂受了伤，更不可能用左手使剑。

我看着蜗牛，但我没有表现出异常。“你不是要出去吃饭？走吧。”

他立马点了点头，重新笑了起来。

我当然没有要朱阎一起过去，他俩如今是水火不相容的。

其实那日他俩究竟为何开打，我不得而知。可现下我可以确定蜗牛在瞒报。

我匆匆同他用完早食，我便告诫了他待在院子里头不许走动，而且顺便看好了那几名壮汉。他也乖巧答应了，交代我早些回来。

我将我房间设了屏障，里头有重要的东西，不可大意。我同朱阎使了使眼色，他亦同样将自己房间设了层屏障。

即将出门时我又对着二楼唤了唤：“记得我同你说的话！”

“记得！”蜗牛声音传了过来，虽然及时，但有些懒懒的，应当在歇息。

我带朱阎去了城外的那座庙宇，也告诉了他我就是在这里碰见蜗牛的。

朱阎先于我走了进去，又交代我在后头当心。

其实此处或许不会再有人过来了，可我还是觉得应该同朱阎过来瞧一瞧。

朱阎亦进了那日我进去过的厅里头，我交代他要当心，可能有幻术。

那日我便是中了幻术，看见了许多奇怪的东西。

可他仿佛与我不同，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异样。他扫荡了一圈又走回我面前，同我交代道：“是特殊的阵法，不曾见过，或许是秘法。次次都要画阵，所以有些地方堆叠，无法看清。”

“阵？可那些人并未交代。”那些壮汉肚子的东西果然未曾吐完。

朱阎抬头看了看，我也学着他的模样抬起了头。眼前是窄窄的四四方方的天，没有什么好看的，甚至是有些压抑的。

忽然，朱阎把他的手覆了过来，我眼前又成了一片漆黑。

“此地原本风水极好，经过地裂后竟完全逆转，翻天覆地。从极盛龙脉成了山穷水恶之处，故而废弃。”朱阎一面同我说着一面拿开了放在我眼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