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一离开,我眼前仿佛现出了两枚光晕。随即我便看见了原本湛蓝的天空此刻仿佛蒙了一层雾,而且是灰蒙蒙的。
我又扭头看了看四处,仿佛角落里头都阴暗了下来。忽然一阵风过,身后的门吱呀一响,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朱阎站了过来,挡在了我身前。
四处没有任何庙宇该有的灵气,反而阴郁沉沉。怪不得朱阎说此处如今山穷水恶。
我往旁靠了靠,又问他道:“所以,那人特意选在此处布阵,就是为了吸这地方的晦气?那也太反常了。”
“我们如今不知那人所要为何,这才是最无奈的。我令你同僚们过去守住了两府出入口,有异样他们自会传音。”朱阎说罢又一把拉着我藏去了庙宇的一处角落。
眼前是一大堆柴火堆,确实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除了有一丝……贼头贼脑的感觉。
不一会儿我便听见了一阵明显的脚步声,来人不少,约莫有四五个。眼前立马走来了一堆壮汉,他们扛着土色的麻袋,又过来草菅人命了。
我暗暗攥紧了拳。朱阎在一旁将我的手捏在了他手中,随即意识传音道:“等等,看他们画的究竟是何阵法。”
我只好耐着性子等了等。
可里头却没再传出什么动静,安静极了,连孩童的吵嚷声也没有了。我欲上前查探,可却动不了身,四肢仿佛僵硬了一般。我又看了看我的手,原本正被朱阎握着,然而此刻覆在我手上的却是五段森然白骨!
“朱阎……”我轻声唤了他一句,我身侧这人回头,竟然是一架空骷髅!我立马甩开了他的手,然后与此同时我仿佛也是失去了支撑,不顾一切地向后头倒去。
我立马钻进了云层,随即我就不断往下头坠落。直到我摔去了一巨大的草垛,我的头都在嗡嗡作响。
我颇为艰难地爬了起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一条长长的河带,岸边有羊在吃草,我还听见许多鸟鸣。这又是什么地方?!
方才我还明明是同朱阎在庙宇里头!
眼前忽然又冒出一大堆人,像是牧民,他们盛装出席,对着一炉火焰正在祭拜着。他们长跪不起,我刚好能看见高台上的人物。他穿着古怪,戴了许多羽毛一样的东西,脸上也描了墨彩,我不太能看清楚他的模样。
然而,他仿佛也看见了我,立马从台上跑了过来。我看见他戴在胸前的什么动物齿骨的项链一晃一晃的,慢慢地我也能看清楚了,正是那位尚书大人!!
他发了疯似地跑来我这边,那些牧民也发了疯似地跟了过来。他们绕在四旁欢呼着,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随即,那名“尚书大人”端起了火把,一下就朝我这边的草垛扔了过来。顿时熊熊烈火在我眼前蔓延开来,那些牧民欢呼鼓舞,不断祭拜。我也隐约听见了他们嘴里发出的我唯一能听懂的词语:长生天。
我觉得酷热难当,我想逃脱但无能为力。
隔着火障我看见尚书大人那张涂满了墨彩的脸正逐渐泛起笑意。
就在我觉得自己即将被焚毁之时,我忽然眼前一黑。有人拍我的脸,不断唤着:“醒醒……”
我抬了抬眼皮,在我眼前的仍是朱阎。我此刻竟躺在他怀中。
我立马爬了起来,我们仍然身处庙宇。我意识到我方才是又一次中了幻术了,我真没用。
“人呢?”我问着朱阎。
“哪来的人?无人,这只有你我。”他颇为无奈地同我解释着。
我拍了拍脑门,我竟有些分不清了……
“我实在不该让你也看见那层阴翳的。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容易被侵扰?”他问我,我也是不知的。
“大概是我能力太差了吧。”我也调侃着自己。
朱阎立马把我带离了庙宇,他一面攥着我的衣袖一面问道:“方才你看见什么了?什么长生?”
“不是长生,是长生天。在幻境我看见了尚书,他正领着一群人祭拜长生天。”我略过了自己被当作祭品的事。
“就是长生,”朱阎肯定着,“或许那些阵就是长生助长密法的一种,人类么,须臾百年满足不了他们的欲望。”
也有道理,许多人都曾求长生,连人间的帝王也不例外。可一人长生,竟要这样多的人陪葬么?
我被朱阎拽着走,有些渐渐跟不上他的脚步了。我又看了看他的手,方才幻境中他忽然变成白骨着实是让我吃了一惊,然而现下是正常的没错。
“停,停会儿,”我甩了甩袖口,将他的手甩了下去。“歇会儿……”我这下觉得心里头很累,不知为何。
我坐在了一处树荫下头,午后是残阳,但也威力不减,晒得我眼睛生疼。我坐着闭目养神,朱阎也在我旁侧坐了下来。不一会儿,我手中便被塞了一个凉凉的东西。
我睁眼一看,竟是他那枚银色的手环,渡灵院的奖赏。我不解地问他:“这是何意?”
“先给你戴戴,用这个避一避。你似乎近来很是孱弱,随便来个咒术怕是都能将你吞没了。这个是暂时给你,不是送你。”他不忘强调着。
我却嗤之以鼻,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以后肯定也能拿到。
他见我不理,又亲自将手环戴去了我的右腕。
如今我左腕是惩罚,右腕是奖励,我觉得渡灵院都要成了我的掌中之物了!
我看着右腕的银色手环很是称心如意,我决定了,我今后也得争取一枚手环过来。
“这个你何时得的?”我扬了扬右手问他。
朱阎缓缓答着:“有些时日了。”
我才不信。一个新人,渡灵院大约还没摸索清楚吧?
“怎么拿的?”我继续追问。
“不是我拿的。”他终于老实了。
果然。我就说么,拿这东西怎么可能这样容易?
我低头看着,形状流利的手环泛着一层冷光,我觉得似曾相识。我想了许久的东西。
我也不再逼问了,朱阎能坦诚到这个地步我已然很意外了。
“待会儿不去小院了吧,直接去尚书府。”我同他建议着。
“嗯。”
“有没有同僚传讯?”
“有。”
?!我看了他一眼,这人究竟是木头,还是呆子?
“有,你怎么不说?”我颇为无奈。
“反正要过去,不急一时。待天色暗些,我让他们给院里人下咒,由他们先行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