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依旧温柔：“没有为什么。依依，他不好，不适合同依依在一起。”

“适合的。”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干娘做了最后的妥协：“你如今还不明白，不是你道适合就能一帆风顺的。干娘觉得他不够好，没有资格永远照顾依依。若是依依不愿意，干娘也不给你再寻亲事了，就待在干娘和晶晶的身边，朱阎那边也不可以过去。”

我不明白为何要如此。为何干娘宁愿直接把我留在身边也不愿让我同阿阎在一起？不会的，阿阎并没有干娘认为的这样不好，我同阿阎待了快四百年了，他一直都待我很好，除了近来……可他最后也来了不是么？

我尽量坐起来了些，我告诉干娘：“干娘，只见一面并不能说明什么的。若是久了，干娘会发现他的好。阿阎就是这样，他不爱和旁人说话，但他对依依真的足够好。”

“睡吧。”干娘抚了抚我的额头，直接拒绝了回答我的话。

不会的，我不相信会是这样，我也不甘心就这样。

我的一腔孤勇促使我跑了出去。我想见见他，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呢？虽然我知道不太可能。

我独自去了北冥，但我没有见到阿阎，眼下还未入夜，他应当是不会回来的。我燃了好多灯，这里的侍者们唤我“小姐”，我也从没有要求他们唤过称谓，我觉得“公子”“小姐”，本就应该是一双人。

烛火摇曳，那些蜡烛的眼泪渐渐流干了，我又重新燃了一支，如此周而复始。

在第三支蜡烛快燃尽时，门终于有了响动。我的心越跳越快，我甚至能看见门外阿阎的身形了。

“依依？”他看见我明显一愣，一只脚都忘记了迈进门。

我添了第四支蜡烛，又光亮了一分。我过去圈住了阿阎，我问他是不是去了孟婆庄，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干娘才不喜欢他。

他没有回答，就只是搂着我。他同我道明日带我看个好东西，可我一点儿也不信，他每日都不在院里，早早就出门了。

然而，在我醒来后发现身边竟然没空，阿阎正睡着，他眉心微微皱着，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我没有吵醒他，换了个面继续睡着。

他醒来后也没有唤我，直接就穿上衣衫出了门。尽管我清楚会是如此，可我心里头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只是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他来了，来了我身边。我坐在院里的凉亭里头，正在学怎样绣帕子。他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放去了一边，而后又给我看了一个亮亮的东西。像本玉制的册子，摸起来凉凉的，很漂亮。

阿阎告诉我：“这是龙骨牒。”

我没有见过，“什么是龙骨牒？”

“也称家谱。这是我朱家的家谱。”

而后他把册子摊开，我眼前立马现出了一阵刺目的光亮。我看见面前渐渐现出了许多字影，它们在滚动，也见证了一个家族的更迭。我看见了阿阎的名字，他竟是最年轻的，在最后的尾巴上。

“把依依的名字题在旁侧，那依依就是我的娘子了，入了龙骨牒的娘子，无论如何都换不了的。”阿阎同我说明着，他又握住了我的手问我道：“你愿不愿意？”

这样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有长辈参与，我有些吃惊，也有些无奈。莫说他的长辈了，我这边的长辈第一个就不允许。

但我不怕。

“愿意。”我点着头。

这日，我在冥界第一回看见了嫁衣。这种浓烈饱和的颜色，是不被允许的。

可阿阎道无事。

我觉得有事，除了……除了冥界之主，没有人有资格用这样的色彩。

“没人知晓。”阿阎偷偷在我耳边说着，气息吹得我耳朵痒痒的。

那些侍女们也听从了吩咐，按部就班就着手给我打扮起来了，她们给我穿上厚重的礼服，还戴了华贵的冠，我从未用过这种东西，觉得好生不惯，脖子都重重的。

我第一回看见这样的我，在镜中的我似乎模样好看了许多倍，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

只是那些侍女们都不说话，也无人告诉我个一二。

我的面颊被涂上了脂粉，沾上了胭脂，上了颜色鲜亮的口脂。那些脂粉味道有些盖住了我的鼻子似的，我都闻不到茶香了。

我灌了好多茶水下去，等着阿阎。

我的视线被冠上的珠帘挡住了一部分，我有时候会掀开看看，看看门口。

终于来了，阿阎也过来了。他穿着同我衣衫同样鲜亮的颜色，整个人都超凡脱俗了起来，他才是比往日好看了许多倍的那个！

只是他并没有过来，而是在书桌旁侧坐了下来。他又要写些公文么？我赶紧过去看了看。

桌上摊着的是一本红色的册子，册面上散落着细碎的金箔。阿阎抬头同我道：“这是与婚书。”

人间才有的东西。

“这里太沉闷了，连婚礼也沉沉的。若非一定要在冥界才能取得龙骨牒，我一定会是给你一场人间的婚事。”

我也不稀罕什么人间的婚事，只要有阿阎在我身边，那么不管在哪里，我觉得都是极好的。

阿阎他用笔把我俩的名字题在了与婚书的末尾。他的字很端正好看，我学了许久，只拿了些皮毛。

随后，阿阎将龙骨牒展开来，又握住了我的手。他不断强调不可后悔，没有回头路。他真傻，我当然不会。

他将我的手指刺破，拿了一滴血放去了龙骨牒上头。那血色立马变得金黄，而后便缓缓现出了我的名字，在“朱阎”旁侧。我像安定了一般。

阿阎用咒术帮我愈着伤口，其实大可不必，一点点而已，根本不疼。

他把我的冠拆了下来，我吃惊极了。“不好看么？”

“当然不是，它挡住我看你了。”阿阎笑着，又拉住我的手去了一旁的桌前。

怎么回事，他是知道我偷吃了么？我知道这些东西是摆设好看图吉利，只是不吃也是有些浪费。

其实不然，阿阎只是倒了两杯酒而已。

红色的酒杯煞是好看。我知道，这是人间的交杯酒，婚俗上一定会有的。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尝不出味儿，只觉得很辣。小小的一杯我分了三次饮尽，真是丢脸。阿阎待我喝完才把手绕开，又将我手中的空杯取走了。

他拉住我的手，他道他很累，要歇息了。我立马就把他带去榻上睡了，可其实是他诓我，他哪里累了？我看他一点儿也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