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而是很勤快地剥掉了衣裳。
我与阿阎是真正的夫妻,有骨牒为证。
然而我那时可能永远都想不明白为何阿阎要特意把龙骨牒带来我面前。
收灵时偶尔会碰见妖,它们爱同我们作对争夺,所以阿阎也教会了我不少猎妖的本事。
有弓箭的加持,同时我的灵力也不断精进,也能猎几只小妖了。
而且我运气不错,一次寻常的遇妖,我同时杀死了三只。其实根本不算什么,若是我的箭法再精准一些的话,我能杀更多也未可知。
意外的是,当我回到渡灵院后院长竟然奖励了我。我这次猎杀的妖兽竟是渡灵院追逃已久的妖兽,所以我立了功。院长奖励了我一枚银环。
这是渡灵院里的佼佼者才有的奖励,我没想到我也能得到。银环上会刻上我的名字,很漂亮,亮闪闪的。
我在想的是我终于也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我要把它送给阿阎。
阿阎夸奖了我,也时时戴着。
然而,一次我与阿阎在人间收灵时碰见了大麻烦。我们又遇妖了,这次的妖有所不同,她变化无常,有时候是一阵烟雾,我的羽箭都刺不穿她。我一定是箭术不精,我看见阿阎被她牵制,我没能帮上一点儿忙。那女妖如同烟雾般缠住了阿阎,我预备上前却被阿阎责令不许走动。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阿阎指尖的金色灵流,没有人有这样的资格,只有——冥主。
他挣开了女妖,转身朝我跑了过来,他抓住我的手奔逃,我的脑中却仿佛天旋地转。突然阿阎踉跄一步,我立马扶住了他,他的后背处被撕开了几条血口,是女妖的利爪所为。
我……我觉得我的心仿佛在滴血。
可阿阎他拉住了我,他将我困在原地,只身又闯了过去,千钧一刻我把弓箭塞去了他手中。
他的右手迸发出一阵强烈的金色灵流,渐渐把女妖的周身都染上了金色。他凭空变出了两只羽箭,与原本上头的另一只一起,三箭齐发,箭箭命中。
我听见女妖凄厉的声音,她渐渐散架,成了一堆森然白骨。
与此同时,阿阎也倒了下去。他还来不及给我解开他给我周身设下的禁制。“阿阎!!”
没有用,他没有听见。
我看着他后背的一片血红,我心里一阵发紧。
还好,还好过来了人,还……
可他们是我不认识的人。
他们身着青黑色的冥官服,这我倒是认识,是冥府的象征。
他们架走了阿阎,也有人来拖走了我。
不管如何,只要得救便好。
然而,我却被关进了一间暗色的小屋里头。这里黑漆冰冷潮湿腐臭,没有一点儿温暖,唯一的一张床铺竟然也是石头砌成的。不过没有关系,我在等阿阎。
我等来的,是一位看上去雍容华贵气质无双的夫人。她看上去是很有能力的那一类,可也是最刻薄的那一类。她支走了所有人,只身站在我面前。她容貌很是出众,定是佼佼者,我也觉得很是熟悉亲切,只是她的神情凝重,让我不太敢直视她。
她坐在了一旁,坐在了冰冷的石头床上,她看着我。
“你是谁?”我大着胆子问了她一句。
“我是王后。”她声音也很是绵柔,与她容貌倒是相称,就是语气严厉了些。
我从未见过王后,我也没想过我会见到她。
我也傻傻地忘记了行礼。
“我也是阿阎的母后。”她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我在看见阿阎手上的灵流时就发现了,可我仍旧震惊了一下。阿阎他……真的是冥主。
过了一会儿,她伸手过来抚摸了我的脸颊,她有些惋惜:“真是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我看着她,我不明白。
什么身份?我从不觉得还需要什么,我也从不知道阿阎他竟然是……
“有血肉不是你的幸事,是你的罪孽。你害我儿被万年白骨妖兽伤害,罪不可赦。”她语气极度平淡,可是有些异样的从容在里头,让人无法反驳。
我微微颤抖:“没有,我没有!阿阎如何了?”
她甩开我的脸,又朝我脸颊处扇来一掌,我根本不知道她会这样做。阿阎的母后温柔下却有些这样严厉的一面,她的巴掌很重,我的脸颊火辣辣的,耳朵都鸣出了声音。
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恶狠狠指着我道:“你没有资格问他!阿阎会受伤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出去晃悠,引来了万年妖兽。你是沧海一战的献祭品,妖兽对你趋之若鹜!为何,你为何还要这样肆无忌惮地出去?!你死就死了,可我的阿阎呢?他可是上任冥主唯一的血脉!把你杀了也还不起!”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我不知道阿阎的母亲在说什么。出去驭妖是渡灵官的必修术法这是阿阎的意思,怎么会是因为我?
可如今,阿阎确实被妖所伤。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我抬头看着王后,我服软认错:“是我不对,我的错。让我去看一看阿阎吧,我去道歉,我去。”
她没有回答,而是渐渐站了起来。我也跟着下去,我抓住了她的衣袖,是冰凉的。“求你。”
“不知你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说服阿阎将你的名字题在了龙骨玉牒上,是你魅惑我明白。不过,就算你用这样的方法,冥府也不会承认你。可怜的孩子,你是沧海衍生,疾苦之身,怎么可能做我冥界的冥后呢?五百年前孟婆私自留下了你,她算准了冥府不会去深究孟婆庄,以为能瞒天过海。”阿阎的母后回头看着我笑了笑,又抓住了我的下颌,把我摁去了地上。我一下就跪去了地上,冰冷的水渍瞬间漫透了我的腿脚。
我知道我是被干娘拾来的,但我从未听过什么沧海疾苦,从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我仍旧攥紧了她的衣袖,再次请求道:“让我去看看阿阎。”
她的手很柔软,也有温度,可我觉得冰冷。她微微俯下身子对我道:“没有用的,孩子,就算你见了阿阎也不能怎样。你不会成为阿阎的王后。并不是因为我看不起你,你活不过一千岁,怎么陪同阿阎守过一万年?冥王万年为期,你只伴得了他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