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安辰这一嗓子声音颇大,连树冠上方的云都要震散了。
然而他的怒气能震到云,却吓不到时尧。
她在树干上懒懒一倚,痞气十足的嘲笑,“席少,你这是恼羞成怒了?我也不是故意吓你,是你没事在那里拍树,我以为是……”
是绿那贱龟又在下面捶树。
“不管你以为什么。”席安辰眉心紧皱,“现在马上给我下来。”
“……你让我下我就下?”
“……”
“有本事你上来。”
“……”
“堂堂席少,不会是不敢了吧。”
时尧话没完,便觉得树杆微微一撼。紧接着,席安辰的脸在雾气中露出,双手抓着树枝一个跃身,坐在了时尧身侧。
千年老树树枝粗如人腿,只颤了两颤,便撑住了两个人重量。
时尧瞠目结舌,“……你,真上来了。”
席安辰挑挑眉刚要话,便被眼前的景色给震惊到。
不过不足两米高的距离,上与下是两个世界。下面是绕绕红尘,烦杂俗事。而这薄薄的一层云上,是连绵不断的云海。
它们如鱼鳞一样波光粼粼,缭绕之中,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犹如仙界。
席安辰目光放远,不自主的收腹屏息。
时尧侧目看了席安辰一眼,挑起嘴角一笑,“很漂亮是不是,看到这些就什么都忘了。”
初回来那一年,她暴躁的不似人类。只有坐在这里时,才能让心神得到片刻安宁。
远处一屡斜阳在云海上薄上一层金色,席安辰深吸一口气,点头,“没错,很漂亮。”
在江城所建立的亚洲分部有一百零三层之高,原因就是曾经他爹地带着他妈咪在直升飞机上看到过一次绝美的云海,他爹地想他妈咪能经常看到。
那栋楼席安辰上去过无数次,也看到过云海几次,却只觉得平平无奇,没有所谓壮观也没有所谓美丽,有的是即便无风情况下,顶楼也会微微晃动,以及潮湿。
现在,他懂得了。
不仅壮观,还美的心旷神怡。仿佛在一瞬间,便将世俗烦恼弃之脑后。
只是……
“你对这里倒是熟。”席安辰淡淡出声,“隔着一层云雾,就没担心上面不是堂而是地狱。”
“我当然熟,毕竟……”时尧一笑,“我听北北这里了许久。如今既然来了,当然要看一看这云层之上的波澜壮阔。”
一句话,将席安辰的无音。
时尧靠在树杆上,看着无处的山峰,道,“慧可那老头的茶好喝吗?”
席安辰拧眉,“时尧,就算不认识,你也应该懂得尊老……”
“行行行,慧可大师的茶还好喝吗?”
席安辰,“……也,就那样吧。很香。”
时尧,“嗯?”
慧可那老头不简单,按现代饶思维称一声神仙也不为过。既然主动找席安辰喝茶,那应该有事才对。
“似乎了很多。”席安辰道,“可我一句也不记得了。”
“他给你下毒了?”这老头越来越没节操了。
“不是,是我没能记住。”席安辰抬手,点向自己的脑袋,“那些话都装在这里,可能在某一的某一个时候,它们会再回来。可绝对不是现在。”
时尧一偏头,听不明白了。
“不过,收获颇多。”
“记不住他了什么,还收获颇多?”
“对。”
“比如……”
“比如……我不会再挖山去找她了。山下没她。”
时尧心中猛的一抖,“那她在……”
慧可到底都了什么!他既然已经帮自己护住一层马甲,不会再嘴一歪歪给出去吧。
“我……不知道。”
席安辰看自己沾着细木绡的手,薄唇抿了两抿。
在去慧可大师的禅房前,他心底如被凿了一个洞那样难受。只要一想到方山下压着的人这些年受到的痛楚以及最后那句不恨,就心涩万分。
然而如今,事情还在心底,可难受的情绪不在了。
不是忘了,而是冥冥中觉得事情并没有结束,而且,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种奇怪的感觉,他无法诉。
时尧轻松一口气,“……哦,不知道。也对,死都死了……”
席安辰突然笑了,“你为什么总在强调她死了,仿佛,怕我忘记她死了一样。”
时尧一噎,“……都埋在方山下面,你把山根都要挖断了……难道她没死。”
“或许吧。”
“你没病吧。”
阳光正好照过来,席安辰侧头看向时尧,眸光被蒙上一层金色,“你有药?”
时尧一怔。
她一直知道席安辰的模样一等一的好,可多年的两看两相厌总是让她忽略这个事实。而眼下,没有了五年后戾气横行的他,帅气到人神共愤。
竟是,不知不觉看呆了。
席安辰也看呆了,他的眼前,少年被描了一层金边。虽然脸上还带着伤,却依旧俊秀诱人。就连脸上那层细的金色绒毛,都可爱万分。
身子微微一倾,向前靠去。
眼睛看着那微微张开的唇,想要去吻……
呯……呯……呯……
树下,突然传来撞击声。
力道不大,却依旧传来感知。
时尧一下子回过神来,盯着近在眼前的席安辰道,“你,你干什么……”
席安辰根本就是清醒的,所以毫不客气的吻下去。
却不想身前人向后一倾,刷的一下就下了树。
席安辰没收住力道,亲在了树上。
粗燥的树皮触感不佳,他缓缓离开,捏着十指发出轻响。
时尧一脚踢开捶树的绿,昂头道,“不是我,席少,你就算不挑男女,也要挑挑时候吧,那方山下可还压着……你所谓的妹妹呢。”
席安辰顺树跳下,“没事,她不在意。”
时尧,“……”我他妈很在意!
“当然,如果她在意,可以站出来和我,毕竟,她还挂着我未婚妻这一头衔。”
“……”
时尧双手抄兜,放弃和这人话。扭扭脖子一转身,往寺庙里面走。
席安辰没动,“你往哪走。”
时尧头也不回,“当然是回去睡觉。”
“车上睡。”席安辰拿出手机,安排事宜,“明除夕,我们马上下山。”
“你下山过除夕,关我屁事,我……”
“时尧。”席安辰抬头,眸色幽幽,“刚刚,秦风找到了你经常背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