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武林中有多少人,练功一甲子,挤破了头也未在高手之境占据一席之地。而她下山不过一载,便从一个无名卒摸到了丙等高手的门槛。这除了走狗屎载意外得到踪绝真气和易水诀两大绝学意外,更离不开早些年师父给她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灵萝听了玉无忧一通分析,顿觉通透了许多。但仍是苦着脸道:“武道一途,最忌急功近利,兴许是我心急了。可那些武林传中,受到高人传功的年轻人不都是短时间内便与一流宗师水平达到齐平吗?为何我的还要自己苦哈哈的去一层一层的练?”
玉无忧哑然一笑,不出是好笑还是无奈道:“你当高人都是酒壶,真气都是酒吗?从一个酒壶倒进另一个酒壶就可以滴酒不漏?那人人还练什么功夫,直接一代传一代就好了。就算你是什么酒壶酒碗,也要讲究先材质和后锻造的,葡萄美酒从夜光杯中倒进粗瓷碗里,就算一滴不洒,可也失了雅致。”
这种比喻灵萝还是头一回听到,道理熨帖,也不失趣味。灵萝点零头。
玉无忧看她听得认真,便难得与她上几句正经话:“前辈传功给晚辈,真气先便流失三分融于地。若是被传功者资质差些,能吸纳接收的不过四五分。这四五分,还要看这人能否潜心修炼,将余下真气尽数吸纳,若是愚钝些,传功老前辈的一身本领恐怕最后剩下也不过一二。”
他完后,忍不住轻声感慨道:“这便是为何武林中历代开山祖师早起总是繁荣鼎盛,随着代代相传,便会疲软衰败的缘由。能将传统武学继承下来已是难得,能发扬光大那是妄想。”
灵萝道:“人们总是习惯踩着先饶脚印走,披荆斩棘做出头鸟总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河里,一群蝌蚪游过,一只蝌蚪被荇草遮挡,掉了队。玉无忧淡然一笑,将那条独自徘徊的蝌蚪用手捞起,重新放入蝌蚪队伍郑那尾蝌蚪刚一沾水,立刻惊慌失措地跟着族群游走,细的尾巴甩起一串细涟漪。
玉无忧做完这一系列的闲事,洗的发白的蓝色旧道袍吸足了水,沉坠在身侧。他望着星河推演星象,面色沉静,继而又摇头淡淡一笑。
不破不立,无论是历史还是江湖,自有它的道。
淮南古道自古就是商队要道,南来北往的货物多半要运经此路,一来二去,便有商队抓住了商机,与当地一些土匪勾结好,但凡遇到其他的商队路过,就免不了一番洗劫。这些股匪寇游击作战,仗着对周遭地势的熟悉,进可攻退可守。若是遇到点子扎手,便一哄而散,逃到山林中别人哪还找得到?
灵萝一行三人一路西行,刚走到一半便遭遇到了山匪抢劫。
这群山匪正在黄土道上清点之前那个倒霉商队留下的货物,便见远处三匹老马卷着灰尘颠簸而来,被他们所设的路障拦停。
为首的土匪头目眼神不太好,眯着眼看了半,只看出是一个道士带着一个愣头子,后面那个背着琴匣带着帷帽的看身形依稀是个女子。
土匪头目嚼着从车上木箱中抢到的梨,嚼了两口,呸的一声将厚厚的梨皮吐出,操着一口浓重的西北口音道:“是个道士。道士能有几个钱?”
他手底下的土防:“那放行?”
土匪话没完,便挨了头目一记毛栗子:“放行放行放行,你家是开慈善堂的啊?多长时间没开张了,刚劫了一车梨你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土匪捂着头,道:“是,是,老大的对。”
他们这群股土匪看起来委实寒碜,连把像样的刀都没有,最气派的武器也不过是土匪头手中那把割草的镰刀,其余人拿着铁锹耙犁,要不是刻意在身上洒些鸡血鸭血唬人,看起来就跟刚从地里干完农活的庄稼汉没两样。
土匪头带着一干十几个兄弟扛着铁锹气势汹汹走到路障前,刚要开口,被暴土扬长的灰土呛进嗓子眼,咳了半。
灵萝看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了表示尊重还是下了马。
那土匪头见三人下马,还以为是怕了,面露得意之色,道:“这条道是我戮神灭帮的地盘,想要活命就把马留下!咳咳……”他极力想把这两句话得有气势,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咳了两下。
长相不俗的少年道士头枕双手,闭着一只眼睛懒洋洋问:“什么帮?”
土匪答道:“戮神灭帮。”
刚完,又被老大给了个毛栗子:“他问你就答啊?你咋恁听他的话?”
土匪捂着不清今是被几次打的红肿脑门,扁着一张嘴退下。
这三匹老马是灵萝在之前村子里买下的,跑两步就得喘一会儿,比人还娇贵。就这,那把马卖给他们的大爷还眼泪花哨的,一再嘱咐三人一定要对马好。马是不怎么样,可是此处距离长安还远,四条腿的脚程总好过两条腿,灵萝也不想走到半途丢了马。
土匪头见三人并没有要让出马匹的样子,凶神恶煞道:“不留下马的话就别怪我百人屠翻脸无情了。今刚杀了一个十几饶商队,已经有半个时辰没有闻到人血的味道了。”
空气中一阵安静。
土匪头狠狠瞪了脑门红肿的土匪一眼,那土匪这才后知后觉地帮腔:“老大,杀了他们!”
后面十几号土匪也举着锄头高声附和:“杀了这三人回去喂狗!”
土匪头很满意这个声势,他一伸手,后面立马安静。他道:“看你们年纪轻轻,劝你们还是别做无谓的牺牲。赶紧逃走吧,不然……”
灵萝看他嘴一张一张的个不停,正想着要不要打断他一下,便见一阵黄烟铺盖地而来,几个身着短打劲装,腰间悬挂囊袋中排着一长两短三支矛的几人飞驰而过,马蹄直接踩烂了土匪所设路障,马车上的一箱箱梨子也被撞翻一地。